那井里有很多草，也有青蛙，聽說，還有一個人掉進去過。

那個人出來以后，好多人都問他，尿了沒有，他說，沒有。

于是，大家才開始繼續(xù)喝那井里的水。那水真是拔涼拔涼的。

我和哥哥學會了配制一種超級好喝的飲料，叫做“醋酸水”。

原料是這樣的：水若干，糖精三至四粒，屋后馬家的醋一口。然后拼命地搖晃，這一點像極了現(xiàn)在一些飲料瓶上的那句“搖勻再喝”。

那味道喝起來特別爽，酸酸的，甜甜的，甚至還有一些暈乎乎的感覺。

我?guī)Я艘黄?，讓趙四兒嘗了一口，趙四兒說，好喝。讓國子嘗了一口，國子不老實，多喝了一口，嗆著了，一直在那里咳嗽，我問他如何，他像豬八戒一樣地說，喝得太猛了，沒品出來味道來，要再嘗一口。我遞給他，他又猛喝了一口，才說，從來沒喝過這么好喝的水。

軍停來晚了，沒有喝上，他就跟著我回家，跟著我學。

第二天，軍停也弄了一瓶，結(jié)果，趙四兒和國子一嘗軍停的，就不喝我的了，因為軍停舍得放醋和糖精。

一六二

我們在棉花地里割草，就看見一個青蛙在地里面叫。

我和趙四兒在后面追，國子和軍停在前面堵。我們輕易地就把那只青蛙給抓住了。

我們想抓更多的青蛙，就把青蛙的一只腿用繩子綁住了，然后把那只青蛙放在河邊。我們在一邊看著，看看有沒有其他青蛙來救它。

那只青蛙果然大聲叫起來了，我就給趙四兒他們解釋說，一定是這只青蛙在向他們的同伴叫喊，快來救我啊快來救我啊，我被幾個壞蛋抓住了。

我這樣說，他們幾個還不同意。軍停很小，認為我們只是抓了一只青蛙，還不算是一個壞蛋。于是，我只好改稱幾個割草的家伙。

但那只青蛙叫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沒有吸引來同伴救它。

我們感覺很泄氣，甚至埋怨那些青蛙不講義氣，怎么能不來救自己的同伴呢？

我們只好把這只青蛙帶走了。那天晚上，我們在野地殺死了一只青蛙，并用火烤了吃。

那天晚上，我做了惡夢，夢到一只青蛙追著我不放，逼我承認自己是壞蛋。

一六三

春節(jié)的時候要吃扁食的。

我們鄉(xiāng)下人把餃子稱作扁食，這很形象，和方的圓的食物相比，餃子的確是扁的。

那扁食像元寶一樣，很是喜歡人。我喜歡吃。

每年的大年三十晚上，我們家里開始吃扁食，有很多講究呢，譬如，扁食下鍋的時候，要放一掛鞭炮的。

我也想放的，但沒有爭過哥哥。于是，我就捂住耳朵看哥哥點鞭炮，他膽子小，連續(xù)點兩次還沒有點著，我就自告奮勇地上去，可是，我也不敢，連續(xù)點了兩次也沒有點著。

母親在廚房里等著聽炮聲下鍋呢。于是父親就上前去，把鞭炮點著了，梆梆地響。

那鞭炮真是很勇敢。

扁食一般要煮三滾的，這大概就像我們過日子，一天三晌才能睡覺。而扁食煮三滾才會完全熟透。我嘴饞，站在鍋邊等著母親給我盛?？墒悄赣H先盛了一碗，說是要先讓老天爺，我們才能吃。

昨天我記得母親還罵老天爺呢，今天卻又對老天爺好起來了，我有時候很奇怪這些大人的。

終于到了我們一起吃扁食的時候了，我們都聽從母親的號令，我和哥和妹妹，要一起開始吃。因為，有幾個扁食里是放了錢的，看誰有福氣第一口就吃到。

哥哥第一口就吃到了，他大聲地叫。我也一口就吃到了那個包錢的扁食，也大聲地叫。只有妹妹沒有一口吃到，她哭著鬧，母親便幫她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