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有些發(fā)愣,席睿南之前住在學(xué)校那幢老式宿舍樓時,她就已經(jīng)覺得他挺落魄的了。沒想到離開學(xué)校后,他居然租住在這種最便宜也最簡陋的床鋪房里。她問了問租鋪價格,老板娘說短住呢就十塊錢一天,長住呢就兩百塊錢一個月。
“非常非常便宜了,你去打聽打聽,沒有比我這里更便宜的地方了。”
薄荷表示想看看房間,老板娘順手拉開一樓的一扇房門給她看。約十平方米左右的小房間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財[著四張上下鋪床,床上各有一床草席與顏色各異的枕頭毛巾被,天花板上吊著一把吱呀運(yùn)轉(zhuǎn)的吊扇。這就是全部陳設(shè),簡陋得不能再簡陋。屋里此刻有兩張上鋪睡著人,是兩個打著赤膊的男人,呼嚕聲此起彼伏地響著。整間屋子充滿了男人的汗臭腳臭,混雜著方便面的味道,在悶熱難當(dāng)?shù)莫M窄空間里,發(fā)酵般地令人欲嘔。
老板娘趕緊關(guān)上房門:“靚女,如果你要住的話當(dāng)然是住三樓的女子間了。女人住的房間比這些男人住的要干凈得多,要不要上去看看?”
薄荷勉強(qiáng)一笑:“不用了?!边@種廉價鋪位房,再干凈也不住。
席睿南竟住在這種地方,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落魄。顯然他的經(jīng)濟(jì)狀態(tài)非常窘迫,看來他們席家真是從富有到赤貧了,否則他的父母那么鐘愛這個獨(dú)生子,不可能會舍得讓他在外面捱這種苦。
而他們家又到底出了什么事呢?九年前那個看似美滿實(shí)則接近崩潰邊緣的家庭,完全是靠著席睿南的力量在維持。而他苦心維持的局面卻被一再地打破,其中的一擊就來自于她。如今他獨(dú)自一人流落異鄉(xiāng),他的父母又在哪呢?
懷著滿腹疑問,薄荷離開了那棟出租屋,心里像壓著一扇磨盤般又沉又悶。她曾經(jīng)說過,如果席睿南真的落魄了,她會讓他的日子更難熬?,F(xiàn)在她成功地做到了,但看到他這樣捱苦,卻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感到解氣與痛快。
為什么呢?薄荷回答不了自己的問題,眼前只是一再地晃動著剛才烈日下席睿南那張落寞寂寥的臉。
【3】
薄荷下午沒有聯(lián)系上安然,傍晚的時候她卻找上門來了,氣急敗壞地說:“薄荷,你又把席睿南趕走了?”
薄荷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我哪里趕得走他,那是你的屋子,他倒過來把我趕走了好不好?”
安然拍過來一張紙條:“你看這個?!?/p>
那是席睿南的字跡,薄荷曾經(jīng)非常熟悉的字跡,一如既往的流暢優(yōu)美。簡簡單單地寫著兩行話:安然,謝謝你這幾天給我的幫助,但我想我不方便再打擾你了。鑰匙放在床頭柜上,請收好。
下午在薄荷面前,席睿南還一副死乞白賴就是要纏住安然不放的樣子。誰知她才前腳剛剛離開,他就后腳留下紙條和鑰匙也離開了。之前他的種種囂張之語看來也只是色厲內(nèi)荏,他可能還是顧忌傅正的警察身份吧?
“喏,是他覺得不太方便再來打擾你,你怎么跑來質(zhì)問我?對了,我還要質(zhì)問你呢,上回你從我家拎走的水果起碼有一半是送到他胃里去了吧?還騙我是拿去給傅正吃?!?/p>
安然臉紅了,那袋水果她確實(shí)從薄荷這里拎走后就直接給了席睿南。打電話把他叫出來,不由分說就分了他一半,騙他是雜志社發(fā)的,她吃不完讓他幫忙吃。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下午見到傅正了,他說你從上周六起就已經(jīng)不理他了,為什么?因?yàn)橄D??安然你太不?yīng)該了,你已經(jīng)二十四歲了,不再是十五歲的小女生,怎么還被他迷得找不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