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到的，是怎么樣的青春

或者，其實每一次閱讀，我讀到的，都不過是我自己。這是最近，重讀《紅頭發(fā)安妮》，讓我悟到的奇異感受。

我是毫無鄉(xiāng)村生活經(jīng)歷的人，對田園詩意的幻想，多半來自《愛麗斯漫游奇境記》之類的綠野仙蹤故事?！读诛L》里濕漉漉的河邊、蘆葦和多雨的天氣，雖然鼴鼠、水鼠以及癩蛤蟆，實在不能是我喜愛的主人公；《彼得兔》里面的森林、小鄉(xiāng)村和大蓬裙子的松鼠太太--我恨不得關切地問一聲，方便爬樹嗎？

而《綠山墻山莊的紅頭發(fā)安妮》，在我記憶中，就是陽光、馬車、走村串鄉(xiāng)的小攤販，忽悠得安妮染了一頭綠發(fā)：那一定是個陽光很烈的正午，屋檐下有方寸清涼，熱風熏得人直想睡。小販說什么，一句一句都似夢非夢，買完了，人還像浮在睡眠里。

但我記得的，到底是“書”還是“讀書”本身？現(xiàn)在被視為理所當然的開架售書，是在我中學期間，才慢慢在大小書店推廣開來。蹭書而不買，多么令人驚喜而羞慚，每個中午，我都久久在書店里徘徊，隨時會被售貨員嚴肅地喝斥：“翻一下就行了呀，別盡看?！币虼耍荒渴?，一本書翻十來頁，趕緊擱下，繞到另一排書架，再看另一本。我同時看三五本書的習慣，不知道是不是那時候養(yǎng)成的。

青春小說這名詞還沒有傳入內(nèi)地，兒童文學似乎總在書店的半后部，日光燈“咝咝”地響，售貨員巡店的時候也懶得走這么深，躲在那里，像一個小小的桃花源。沒有窗，書里的陽光透到書外來，我就是倚在角落里，看完《綠山墻山莊的紅頭發(fā)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