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協(xié)正式的籌委會大會是1938年2月24日舉行的，一共有六七十人參加，主席是邵力子。邵力子也是國民黨的“左派”，這個人原來是共產(chǎn)黨，后來成為非常堅定的國民黨“左派”，但是，邵力子始終是共產(chǎn)黨非常好的朋友。會上推舉出了文協(xié)的籌備委員，一共有二十多人，包括老舍、陽翰笙、馮乃超、胡風、王平陵、崔萬秋、陳西瀅、姚蓬子這些人。后來籌委會又推舉老舍和吳組緗來起草《大會成立宣言》，推舉茅盾起草《致世界文壇的公開宣言》，推舉胡風起草《致日本被壓迫作家的公開信》，最后的一次籌委會，推選了名譽主席團、大會秘書。

1938年3月27日“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xié)會”正式成立了。這是一件劃時代的大事，無論左中右，中國文藝家們?yōu)榱艘粋€共同的目的走到一起，成立了一個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一致對外的、文藝家的組織，這是歷史上的第一次。這個組織，實際上就是“文聯(lián)”、“作協(xié)”的前身。

這次成立大會是在漢口的總商會召開的。我前些年來的時候，那個建筑還在，門口掛的牌子是工商聯(lián)，是一幢非常漂亮的鬧市洋建筑?！爸腥A全國文藝界抗敵協(xié)會”當時的口號是“文章下鄉(xiāng)、文章入伍”，到武漢出席協(xié)會成立大會的全國著名文藝家有七八百人。大會推選上了蔡元培、周恩來、羅曼·羅蘭、陳立夫、方治等十三人為協(xié)會的名譽主席團成員，他們都是當時國內(nèi)外最有影響力的人物。

大會推選了邵力子、老舍、馮玉祥、郭沫若、陳銘樞、田漢、張道藩、胡風、葉楚傖、陳真如、丁玲、葉圣陶、朱自清、陳西瀅、茅盾、盛成等十六個人為主席團成員。大家可以看得出來，當時中國最著名的文人都在里面。

大會秘書是王平陵、穆木天、王向展、胡風、樓適夷、姚蓬子、馬彥祥、馮乃超這八個人。

周恩來、郭沫若、陳銘樞、馮玉祥、邵力子、方治、張道藩等在會上發(fā)表了講話。鹿地亙是日本的反戰(zhàn)進步作家，他講話的時候胡風擔任翻譯。周恩來講話時表示，這是一個難得的大團結(jié)的機會，全國的文人和和氣氣地坐到了一起，連抗戰(zhàn)大將（指的是馮玉祥這些人）也是我們的會員。會上，老舍宣讀了他和吳組緗起草的宣言，宣言里說：“緊緊伴著民族的苦痛掙扎，以血淚為文章，為正義而吶喊。”因為講話的人很多，這個會，開了整整一上午。

中午，與會人員就到旁邊的普海春去吃飯。在吃飯之前，他們先站在外面拍了照片，當時照相的人非常多，而且照相的秩序很隨意。我在中國革命博物館和中國抗日戰(zhàn)爭紀念館里頭，看到了這張照片，但是找來找去沒有老舍，我覺得非常奇怪，好多年過去了我都覺得這是一件怪事。

去年，無意間遇到一個收藏家，是一位很年輕的教授，他在上海通過拍賣會拍到了一張成立大會集體照的原照，非常完整。我拿著放大鏡找，在最后一排里頭，終于找到了只露著半張臉的老舍。我馬上考證了一番，就將考證結(jié)果發(fā)表在《新文學史料》上，現(xiàn)在這個照片已經(jīng)公開發(fā)表了，這張照片是非常珍貴的，剛才我念的這些人全在里頭，站得很隨意。

吃完中飯后大家就不動了，在普海春選舉協(xié)會的負責人。雖然有些職務是內(nèi)定的，比如讓老舍先生來當負責人，但是最終要靠選票的，誰選票多誰就當頭。選舉剛開始，日本飛機就來了，開始拉警報，但是整個會場里的人沒有去躲防空洞，而是繼續(xù)投票。最后，選舉結(jié)果是四十四個人做理事、十五個人當候補理事、若干個人當名譽理事。這個名單因為非常重要，我要把它念一下，就是當時的文藝界的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