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第一名是老舍,因為他票數(shù)最多。下面我按票數(shù)的多少來念:老舍、郭沫若、茅盾、馮玉祥、邵力子、巴金、夏衍、丁玲、許地山、郁達夫、馮乃超、胡風(fēng)、田漢、朱自清、樓適夷、張恨水、老向、陳銘樞、成仿吾、張?zhí)煲怼ⅠR彥祥、穆木天、盛成、張道藩、華林、胡秋原、吳組緗、陳西瀅、陳紀(jì)瀅、姚蓬子、王平陵、沙雁、胡紹軒、徐蔚南、沈從文、曹禺、鄧振鐸、朱光潛、曹聚仁、黎烈文、曹靖華、沈起予、施蟄存、謝六逸等,這是四十四個理事,大家可以看得出來,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確實是左中右都涵蓋了。
名譽理事有周恩來、于右任、葉楚傖這些人,然后有十五個候補理事:周揚、吳奚如、孔羅蓀、羅烽、舒群、曾虛白、吳漱予、立波、丘東平、艾蕪、歐陽山、宗白華、梁宗岱。
在大會上,老舍第一次見到了郭沫若、郁達夫、豐子愷這些南方的朋友。雖然1934年,老舍到過一次上海,但是有很多人他沒有見到過。為此,他寫了四個作品,第一篇是《入會誓詞》;第二篇是散文《記“文協(xié)”成立大會》,主要記述一些大會成立的花絮,寫得很詳細(xì);第三篇是一首詩《賀全國文藝界抗敵協(xié)會成立》;第四篇是一篇散文《快活得飛起來》。
他說自己一生,快活的事共有三件,第一件就是他二十四五歲的時候,自己寫的長篇小說被書店印出來了,他第一次把書拿到手上的時候,快活得要命,好像自己生了個孩子一樣。第二件事是有一天他回家,突然發(fā)現(xiàn)小女兒(我的姐姐)會走路,搖搖晃晃地迎著他走路,這使他覺得快活得要命。第三件就是全國文協(xié)成立,他說自己快活得要飛起來了。
他的《入會誓詞》也是很有意思的一篇文章,文章上說:“我這名小卒居然也被收容,也能隨著出師必捷的部隊去作戰(zhàn),腰間至少也有幾個手榴彈呀!我沒有特長,只希望把這幾個手榴彈打碎些個暴敵的頭顱。你們發(fā)令吧,我已準(zhǔn)備好出發(fā)。生死有什么關(guān)系呢,盡了一名小卒的職責(zé)就夠了!在我入墓的那一天,我愿有人贈給我一塊短碑,刻上:文藝界盡責(zé)的小卒,睡在這里。”這是他向祖國發(fā)的誓詞。
我在2005年就為老舍先生做了一個墓碑,滿足了他當(dāng)年的愿望。大家知道老舍先生是慘死,他沒有骨灰。小平同志主持工作以后,為老舍平了反,舉行了非常隆重的平反昭雪的紀(jì)念大會。當(dāng)時取了一個非常古怪的名字,叫“骨灰安放儀式”,這個骨灰盒里頭沒有骨灰的,當(dāng)時我們放在骨灰盒里頭的,是老舍的眼鏡、鋼筆、毛筆以及他鐘愛的幾朵小花。此后,這個骨灰盒一直放在八寶山革命公墓一室里,一室是安放領(lǐng)導(dǎo)人和部級以上國家干部骨灰的地方,不對外開放。
我母親去世以后,我就想著可以把兩位老人合葬,為他們設(shè)計一個藝術(shù)的陵墓,以完成老舍先生《入會誓詞》里的心愿。我和革命公墓的領(lǐng)導(dǎo)人談了自己的想法,他非常贊同。經(jīng)過嚴(yán)格的手續(xù),申請終于獲得了批準(zhǔn)。2005年,我去了八寶山革命公墓15次。
父親和母親的陵墓終于完工了:一個面積9平方米的白漢白玉半墻的一角,鑲嵌著著名雕刻家孫家缽(中央美院的教授)做的老舍先生側(cè)面的銅像,周圍是同心圓的水紋,寓意著老舍先生是投水而亡的。漢白玉白墻下面配一個墨綠色的花崗巖鋪地的底板,拋光后的底板顏色非常深,宛如一潭清水。漢白玉半墻的一面鐫刻著兩位老人的簽名和生年、卒月,另一面是母親所繪的《菊花》的淺淺浮雕,上頭刻一行字:“文藝界盡責(zé)的小卒睡在這里”,這個就是《入會誓詞》里核心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