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布萊斯,是那個始終為了二年級開學前兩天握了我的手而害羞的家伙。是那個因為太害羞,除了“你好”以外不敢跟我多說一句話的家伙。
是那個一直還欠我一個初吻的家伙。
雪莉怎么敢把她的手塞進他的手心里?這個愛出風頭的嬌氣小公主根本沒理由和他混在一起!
當他們經(jīng)過的時候,布萊斯時不時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他看的是我。我首先想到的是,他是在向我表示抱歉。然后我忽然領悟了——他是想讓我?guī)兔Α]錯,只能是這個意思!
雪莉·斯道爾斯太嬌弱了,讓布萊斯不好意思甩掉她,而且她太纏人了,讓他掙脫不掉。她一定會心碎的,然后開始抽搐,這對布萊斯來說得有多尷尬!這件事男生做起來姿態(tài)絕對不好看。
只能由女生來代為完成。
我根本沒有考慮過是否還有其他人選——兩秒鐘之內我就把她從他身邊拽開。一掙開,布萊斯立刻跑掉了,但是雪莉沒跑。哦,不——不——不!她沖我過來了,對著她能夠到的地方又抓又扯又擰,說布萊斯是屬于她的,她絕不放手。
真是太嬌弱了。
我滿心希望這時候冒出一大群老師,看看真實生活中的雪莉·斯道爾斯到底是什么樣子,可惜等人們來到這里已經(jīng)太晚了。我蓬頭垢面地被她夾住腦袋,而她的雙手被我反剪到背后,不管她怎樣尖叫、抓人,都不可能讓我在老師到達之前放開她。
最后,雪莉帶著一頭亂發(fā)提前回家了,而我則留下跟校長復述情況。舒爾茨夫人是個健碩的女人,也許私下里會欣賞一記正確的飛踢,但是她告訴我最好還是讓別人去解決他們自己的困境,她完全明白雪莉·斯道爾斯和她的頭發(fā)是怎么回事,還說她很高興看到我能夠控制住自己,沒有做出除了制止她以外更離譜的事。
第二天,雪莉帶著滿頭的辮子回來了。當然,她成功地讓所有人都在私下議論我,但我根本不理他們。事實是不言自明的。在這個學年剩下的時間里,布萊斯從來不走近她。
這倒不是說布萊斯從此跟我走在一起了,但他開始變得友善一些。尤其是六年級馬丁斯先生把我們安排在倒數(shù)第三排成了同桌之后。
坐在布萊斯旁邊感覺很好。每天早上他對我說“朱莉,你好”,偶爾我會發(fā)現(xiàn)他在看我。他總會臉紅,轉回去做他的事,然后我就不由自主地笑了。他太害羞了。而且那么可愛!
我們聊天的機會也更多了。尤其是馬丁斯先生安排我坐在他后面以后。馬丁斯先生會讓拼寫不合格的人留堂,比如25個詞里寫錯7個的人午飯時分必須跟著他,一遍又一遍地抄寫自己的名字。
留堂的陰影把布萊斯變成了驚弓之鳥。雖然良心上有點過意不去,我還是會靠向他悄悄說出答案,希望自己也許有機會和他一起吃午飯。他的頭發(fā)聞起來有股西瓜味,耳垂上長著絨毛。柔軟的金色絨毛。我十分好奇,為什么一個長著黑頭發(fā)的男孩耳朵上的絨毛卻是金色的?它們?yōu)槭裁磿L在那里?我在鏡子里研究自己的耳垂,但上面什么也沒有,我注意到?jīng)]有一個人像他這樣。
我想過在馬丁斯先生跟我們討論科學史的時候,提出耳垂絨毛的問題,但我沒問過。相反,整整一年時間我都趴在他耳邊拼著單詞,聞著西瓜味道,想著自己是不是和初吻無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