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說不好,我知道的實際上并不多。他當時只是反復地問我為什么會被抓進來,第二天我們可能會碰到哪個法官,我們談的只是些這樣的事情。我告訴他哪些法官比較難纏,哪些比較好應付。”
“還談了別的什么嗎?”
“就這些?!?/p>
“你是說,整個審判的過程你都在場?”
“那倒不是。你難道在旁聽席上從頭到尾旁聽過一場審判嗎?那太枯燥了。我真慶幸自己沒念過法律?!?/p>
“我想也是?!蔽曳艘幌率种械墓P記,“根據(jù)金曼先生提供的口供來看——”
“你是單身吧?”
“你剛才問過這個問題了?!?/p>
“我敢打賭你是。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能通靈?!?/p>
“好吧。既然這樣,你能不能告訴我,下一個我要問的問題是什么呢?”
他興奮得整張臉都紅了起來?!艾F(xiàn)在還說不出來。我對你的了解還不夠,但我很愿意了解你?!?/p>
“也許你憑直覺就能回答出我想問的問題?!?/p>
“我會盡力的。你問吧,我聽著呢?!彼拖骂^,神情嚴肅起來。
“再跟我說一遍他被無罪開釋時對你所說的話?!?/p>
“他說……讓我好好想想。他好像是這么跟我說的……‘嗨,伙計,最近還好嗎?判得不錯吧?看到高價律師的好處了沒有?’我當時像是這么回答的,‘兄弟,你真是太棒了,我想都沒想過她是被你做掉的’。他只是露出他那狗屎般的——抱歉——當時他笑開了花,然后貼近我輕聲說:‘哈哈哈,我想這回他們鬧了個大笑話?!?/p>
這套說辭簡直太荒誕了。我以前從沒見過戴維·巴尼,卻也并不相信他會這樣說話。我看了看柯蒂斯的臉?!皬哪切┰捓?,你得出了什么結論?”
“我認為他的意思是明擺著的,人應該就是他殺的。你有男朋友嗎?”
“我的男朋友是個警察?!?/p>
“狗屁,我才不信呢。他叫什么名字?”
“多蘭,是個中尉?!?/p>
“他是什么部門的?”
“是兇殺組的探員?!?/p>
“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和其他男人約會過?”
“我想他會嫉妒的。如果他知道你在騷擾我,我猜他會把你的頭從脖子上揪下來。其他時候你和戴維·巴尼談過話嗎?”
“除了在監(jiān)獄和法庭?我想應該沒有。就只有那么兩次?!?/p>
“他對你說這樣的話似乎很唐突?!?/p>
“你為什么這么說?我們可以討論一下?!彼萌^托住下巴,像是準備和我進行一場冗長的論戰(zhàn)。
“柯蒂斯,那個男人幾乎不認識你,為什么會向你吐露真相呢?而且就在法庭外……”我把手攏成杯狀放在耳后,“照你的說法,那時法官的錘聲應該還余音裊裊吧?!?/p>
柯蒂斯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你真應該拿這個問題去問問他本人,但如果要我說的話,我會說那是因為他知道我是慣犯。他也許認為我比他的那些所謂的朋友們更可靠。怎么樣?為什么不能是這樣呢?畢竟審判已經(jīng)結束了。誰還能再對他做什么?即使所有人都聽到他的自白,也不能再用相同的罪名控告他了?!?/p>
“他跟你說這些話時,你在哪里?”
“當時我站在第六審判室的門口。他出門時,我拍著他的肩膀跟他握手——”
“記者在哪兒?當時沒有記者圍攻他嗎?”
“哦,上帝啊,當然有,那時到處都是記者,叫著他的名字,把麥克風戳到他面前,問他有何感想?!?/p>
我的疑心更重了。“他就是在這種狀況下和你說那些話的嗎?”
“當然,就是這么回事,他湊近我耳朵說的。你是個私人偵探嗎?你真是干這個的?”
我聳了聳肩,把他剛才所說的話記錄下來。“沒錯,我就是干這行的?!?/p>
“那出獄后,如果我遇上什么麻煩,我能在電話黃頁上找到你的號碼嗎?”
我正忙著記錄他剛才所說的話,并沒太留意他提出的問題,因此隨口答了一句,“我想應該能找到吧?!辈贿^那要等他出獄之后再說了。
“辦一個這樣的案子你能收多少錢?收費標準是怎么定的?”
“這要取決于你讓我調(diào)查的內(nèi)容了。”
“一般情況下你是如何收費的呢?”
“大約每小時三百美元吧?!蔽颐娌桓纳牟惶卣f起謊話來。如果跟他照實說是五十美元的話,沒準他還真能負擔得起。
“得了吧,我才不信呢!”
“開支還要另算!”
“真他媽的太牛了,不過我還是不信。你在拿我尋開心吧?一小時三百美元,每個鐘頭你都在工作嗎?”
“我必須對自己的工作負責。”
“你肯定賺了好多錢。上帝啊,怎么女人也能掙這么多錢!”他慨嘆著,“借我些錢怎么樣?五十,干脆一百好了。我出去以后就馬上還給你?!?/p>
“我認為男人不該向女人借錢?!?/p>
“我還能問誰借?我可不認識任何一個身上會帶現(xiàn)金的闊少爺,除非是大毒梟那類的人??墒鞘ヌ乩姿_連這類人都沒有,街上只有幾個小混混而已?!彼湫α艘宦?,“你有槍嗎?”
“當然有?!蔽艺f。
他離開座位,挺直上身,透過玻璃俯視我的腰際。好像我在腰間佩帶著一支六連發(fā)滑膛槍一樣?!班?,拿出來讓我看看吧?!?/p>
“我沒把它帶進來?!?/p>
“你的槍現(xiàn)在在哪兒?”
“放在辦公室了。我一直放在那兒,這樣如果有人再不付調(diào)查費的話,可有他好看的。你能不能讀一下我寫的這段話,看看是否與你記憶中和巴尼的對話相符?”我把記錄本和一支筆從玻璃和臺面間的細縫里塞了過去。
他草草地看了兩眼?!安畈欢嗑褪沁@樣,嗨,你的字寫得太漂亮了。”
“上學的時候就數(shù)我的字寫得最好,”我說,“能不能在上面簽個字?”
“你想派什么用場?”
“這樣你剛才的供詞就有效了。萬一哪天你把那些事給忘了,我們可以在法庭上提醒你?!?/p>
他胡亂簽了個名,把本子和筆遞了回來?!皢栁尹c兒別的事吧,”他說,“也許我還能對你說些新鮮事。”
“差不多了,謝謝你。如果有別的問題,我會再聯(lián)系你?!?/p>
離開柯蒂斯后,我坐進車里,看著警車在我眼前出出入入。他說的一切簡直太完美了,完美得有些不可思議。柯蒂斯的證詞絕對能使戴維·巴尼無處可逃,但聽起來并不可信。事件發(fā)生至今差不多有六年了,巴尼無罪開釋也已經(jīng)有兩年了,在這段時間內(nèi),戴維·巴尼一直沒開過口。照勞尼的說法,要從這家伙口中套出些有用的信息比拔牙還難。那他為什么會單單向柯蒂斯這樣的傻蛋透底呢?哎,看來只能用人性的多元性來解釋了。我發(fā)動起汽車,開出了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