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姬頓感體內閃過一道雷電,渾身僵硬,暈頭轉向。如此狀態(tài)不知持續(xù)了多久?;剡^神來,篤姬只覺得被家定握住的雙手手背冰涼,令她直打冷戰(zhàn)。抬眼一看,只見家定竟是淚流滿面!
此時此刻的光景極其異樣,讓篤姬永生難忘。
作為這個國家武家的統(tǒng)帥,站在三百諸侯的頂點之人,竟在大婚之夜的寢宮之中,握著御臺所的手落下眼淚。
篤姬險些嚇得昏厥,趕忙縮回了手,誠惶誠恐問道:“將軍大人,您這是……”
篤姬聽說將軍體弱多病,擔憂夫君是身體微恙,正想伸手敲打屏風喚下人進來,可家定卻搖搖頭,有氣無力地拒絕道:“無妨……”
在枕邊的燭臺的光亮下,篤姬清楚地看見了夫君的臉龐。此時的家定臉色更為蒼白,身材瘦小,弱不禁風。
“御臺啊,”家定喚道,“今晚好生歇息便是。婚禮真是樁累人的差事。”
說著,他便鉆進南側的被褥,將金絲邊紅底白羽雙層被子拉到肩膀高,繼續(xù)盯著篤姬。那表情仿佛回到溫暖狗窩的小狗,安心不已,正要進入夢鄉(xiāng)。篤姬頓生憐愛,四目相對,面露笑意。
家定見狀亦笑了,但頓時露出一副抽筋般的表情,趕忙翻了個身,背朝篤姬。
篤姬沒有覺得不快,而是暗想將軍大人怎會如此惹人憐愛。
她也鉆進北側的被褥,伸展身軀。今宵是篤姬初次見到夫君,雖知夫婿身體虛弱,篤姬卻沒有消沉。
相伴一生的夫君無論有著怎樣的缺陷,那都是女子命中注定。篤姬對命運毫不懷疑,再者,她自幼成長在父親與兄長這三位弱男子身旁,認定身體強健的女子輔佐夫君乃是理所當然。
篤姬雖明白今夜的情景與幾島取出的春宮圖不盡相同,卻不覺悲傷。
她關心的唯有將軍大人為何哭泣。若今夜的將軍向這個妻子展現(xiàn)出的才是他不為人知的真面目,那縱然沒有春宮圖上的周公之禮,亦是喜事一樁……
將軍大人感嘆婚禮是樁累人差事,仔細想來,今日是他的第三次婚禮,想必他早就厭倦了吧。一個月前開始的壯美隊列,以及今天一大早開始舉行的冗長乏味的儀式,對這位體弱的將軍而言,自是一項重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