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有一個暑假像那個暑假一樣讓我記憶深刻。
暑假開始的那一天,三子請我們吃飯,雖然我們都心知肚明,像我和路粉粉還有召娣不過是陪客,真正的主角是文青,但是抱著一顆八卦的心,我們屁顛屁顛地就去了。
一頓飯吃的波瀾不驚的,讓我們十分失望。三子叫的幾個男生包括三子自己,除了和我們說各位老師當初的種種劣跡就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了,我們著急上火地等到最后,結果只等來唯一的一個人醉酒。
那個人竟然是我。
我才知道,與他們相比,我是內(nèi)心最悶騷的一個。
我端起酒杯就想起哈悠,想起他站在我面前微笑,想起我們從此各自轉身,再也不會有瓜葛,這種分明不舍卻還是要說再見的感覺真是像極了封建社會里的包辦婚姻。
我在酒杯的外頭,哈悠在酒水的里頭,我一飲而下,于是腦袋一懵,醉了。
但是我并沒有醉的厲害,我頭腦異常清醒,看著身邊的人感覺他們開始動作變得緩慢,于是細節(jié)越發(fā)清晰。
我腦袋里只有一個念頭:你不要再說話了,一張口你就會暴露軍情,沉默是你必須要堅守的事。
第二天我被召娣罵了一通,她說從不知道我酒品這么差,一句話不說,只是掉眼淚。她說像我這種連喝醉酒都不吐真言的人早晚會成長為一名優(yōu)秀的地下工作者。
我一聽召娣這話,滿腦袋的蚯蚓啊穿山甲啊甚至屎殼郎,渾身哆嗦。
她們逮住我問我為什么哭,我說我是真的忘記哭那回事了,怎么會還記得原因。
她們顯然是不會信的,我想來想去,覺得總是要給她們一個理由的,于是說:“昨天的那盤牛肉真的是太辣了?!?/p>
“切!沒勁,你這人沒勁了?!?/p>
我仰頭看天,嘆息一聲,說:“哎,青春已逝,滿心憂傷??!”
“切!”
我看著她們完全不滿意的眼神,只好說:“其實事實的情況是這樣的,昨天我收到一封信,拆開一開,竟然是請?zhí)屑氁豢?,竟然是婚宴請?zhí)?,再一瞧,新郎竟然是我一直十分傾慕的那個。可惜,新娘不是我?!?/p>
她們目瞪口呆。
我低頭摳指甲,顯得十分委屈。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真話聽著覺得是假的,假話聽著覺得是真的。
當然,彼時我完全不是因為領悟到這一真理才說了這樣的假話的,我是在看過了太多了海誓山盟是如何崩盤之后才明白了這個道理的。
但是那天我說的滿心憂傷真的是實話。
哈悠沒有跟我告別。
后來我一整個暑假都在手心捏著他的電話號碼隨時準備給他打電話,卻一次都沒有打。
再后來那個號碼爛熟于心,雖然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忘記,但是那時候那串數(shù)字對我而言是多么刻骨和曖昧啊。而且不可說。
暑假里我和路粉粉召娣還有文青聚過幾次,我們橫七豎八地躺在文青家門前的那條河邊,遙望已經(jīng)過去的三年歲月。
在大段的沉默之后,召娣忽然站起來,咳嗽一聲,說:“我實在憋不住了,我要說了?!?/p>
我們奇怪地看著她。
“其實,我有喜歡的人?!?/p>
“我們都知道?!?/p>
召娣對于我們的反應感到不可思議,張著嘴巴一臉驚奇。
“但是我們不知道是誰?!?/p>
召娣放心地哦了一聲,說:“那就讓這個成為永遠的秘密吧!”
我們?nèi)齻€也哦了一聲,不再多問。
過了一會,召娣說:“你們怎么不問是誰?。俊?/p>
“你自己會說的?!?/p>
我們太了解召娣了,像她這種憋不住事的人話都說了一半,還留一半不說,她自己會瘋的。
召娣賭著氣不肯說,竟然真的一直到那天我們散去也還是沒說,我們竟然也就真的沒有再問。
然而兩天后召娣還是忍不住跑來召集我們宣布那個人是誰。
當召娣說出宣華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們真的很吃驚。
其實我們心里已經(jīng)將班里質量不錯的男生挨個地想了個遍,唯獨沒有想到會是宣華。
但是隨即我們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