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將戰(zhàn)斗視為軍事權力的核心一樣,很多人常常認為制裁是最顯而易見的經濟權力工具。制裁的實施不像市場的構建那樣不易被察覺(盡管制裁有時與操縱對市場準入的控制相關)?!爸撇谩钡亩x是旨在強化決策力量或賦予政策權威性的鼓勵或懲罰措施。制裁既可以是消極的,也可以是積極的。正如托馬斯·謝林曾經指出的:“威脅與承諾、脅迫與補償之間的區(qū)別有時取決于基點的位置。起初我們同意每周給孩子一些零用錢,前提是他們自己鋪床并做其他一些簡單的家務……可一旦這成為常態(tài),孩子們對每周的零花錢有了期待,再因為他們沒能達到要求而拒絕給零花錢在他們看來就成了一種懲罰?!闭J知影響著對制裁的體驗。
大衛(wèi)·鮑德溫列舉了包括禁運和預防性收購在內的11個消極貿易制裁實例,包括資產凍結、不利稅制和暫停援助在內的7個資本制裁實例,以及包括關稅下調、優(yōu)惠市場準入、提供援助和投資保障在內的12個積極制裁實例。其他制裁近例包括旅行禁令和武器禁運等。國家和非國家行為體都可以運用制裁手段,也都可能遭到制裁。出于政治目的而操縱經濟貿易是所有制裁的共同點。
在競爭中,國家會出于保護目的而限制市場準入,以獲得更大份額的貿易收益或偏袒某個具有政治重要性的國內集團。但很多保護主義措施同時也是以形成權力為目的的。例如,歐盟向其前殖民地國家提供優(yōu)惠市場準入可能被視為糾正歷史上的不公正(從而尋求產生軟實力)或實施新殖民控制(硬實力)的手段,但它的目的是政治性的。
擁有大規(guī)模國內市場的國家經常會以調整市場準入相威脅,將監(jiān)管權力擴展到本國領土外。例如,在隱私保護領域,歐盟在全球標準的制定中居于主導地位,因為沒有哪家公司想要被排除在歐洲市場之外。同樣,由于美國和歐洲市場的重要性,跨國公司會遵守最為嚴格的反壟斷法規(guī)。即使美國司法部已經批準通用電氣收購霍尼韋爾,在歐盟的反對下,通用電氣還是選擇了放棄。很多公司發(fā)現(xiàn),為了進入中國市場,它們不得不接受少數股權規(guī)定、專利技術轉讓和通訊方面的限制性規(guī)定。隨著其市場規(guī)模的擴大,中國的要求越來越嚴格,實際上是迫使供應商分享技術、采用中國的技術標準,“作為一項有意識的戰(zhàn)略,利用中國的經濟規(guī)模改變技術標準,企業(yè)如果不去適應這些標準,就會付出重大的代價”。外國投資者曾提醒中國,這些政策會削弱投資信心,但無濟于事。2009年,中國國務院副總理王岐山出訪歐盟時要求歐盟保持市場開放、解除武器禁運并向中國公民發(fā)放更多簽證。市場規(guī)模較大的國家在控制市場準入和實施制裁方面具有優(yōu)勢,這不足為奇。
作為全球最大的經濟體,美國經常帶頭實施制裁。從1996年到2001年,美國單獨向其他國家實施了85項新制裁,一些愛開玩笑的人抱怨說美國已經制裁了全球半數人口。然而,大多數專家傳統(tǒng)上認為,“制裁是沒有用的”。國聯(lián)的制裁沒能阻止意大利入侵埃塞俄比亞,美國半個世紀的貿易禁運沒能讓卡斯特羅下臺,伊拉克薩達姆政權的倒臺也不是因為制裁的作用,這些著名的例子都強化了上述傳統(tǒng)觀點。那么,為什么制裁的實施還如此司空見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