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比說,審判之后,我?guī)缀趺恐芏紩涯欠輽n案拿出來一次。她說這樣做是不健康的。
應瑪麗·羅布爾的要求,我在她們下午進行籃球訓練時去了那所高中。趁著女孩子們還在跑道上跑步時,我摘下警徽,取下掛在腰上的手銬和槍,把它們放在我帽子里,放到她辦公桌后面。我坐在辦公室里,擺弄著桌上的鉛筆,直到意識到她們倆已經(jīng)站在門口。瑪麗身高大約六英尺,她很坦率地告訴我說,她當年和我一起去參加高三舞會的唯一原因是因為我是班上唯一比她高的男生。她鐵塔般地立在梅麗莎身邊,把雙手放在小鳥女孩肩上,防止她從門口退出去。那個年輕印第安女孩臉上閃動著青春的汗珠,如果沒有臉上和肩膀上那些疤痕,以及嬰兒酒精綜合癥造成的影響,她看上去清新得像薄荷。我舉起一只美國二號鉛筆,說:“我想不出他們是怎樣把鉛放進去的?!弊屛页泽@的是,她思考這個問題的同時,表情突然變得很陰郁?!拔蚁胨麄冇玫臉淅锩姹緛砭陀秀U?!比缓笥捎趩栴}已經(jīng)解決,她又滿臉欣慰起來。
“你是警長?!彼穆曇袈犐先ミ€很孩子氣,好像對全世界充滿信任。我仿佛回到二十五年前,和凱蒂一起坐在星期六早上的《芝麻街》節(jié)目前面,看“警察是我們的朋友”。
“對,我是?!彼难劬奈业膱A頭皮靴一直看到我亂糟糟的花白頭發(fā)。我相信它們一定正向各個方向支棱著。
“藍色牛仔褲?!?/p>
我們是懷俄明州第三個將藍色牛仔褲作為普通執(zhí)勤警服的縣。但遺憾的是,普通老百姓極少看我們執(zhí)法人員的腰部以下?!皩Γ鼑脱濋L一樣?!爆旣悘娙套⌒?。女孩看看她,然后又看看我。這種純真的愛的流露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難看到了,如果你是個聰明人,你會把它們留在心里,在陰暗的日子里回味。我剛想站起來,但又覺得坐著更好。
“梅麗莎,立熊亨利是你叔叔嗎?”我想打開話匣子的最好方式是先在我們之間建立一些個人聯(lián)系。
“亨利伯伯?!彼樕暇`開一個燦爛的笑容。亨利是我認識的人中最不起眼的預言家之一,也是我個人最感興趣的人之一。
我示意她坐到我對面,又把左臂的衣袖卷起來,向她展示從左手上一直延伸到手臂的可怕十字影線?!斑@是我在吉姆鎮(zhèn)和你叔叔打撞球時受的傷。有一次……”女孩在我對面坐下,眼睛瞪得老大。她還本能地伸出一根食指,輕輕撫摸我前臂上有著大理石花紋的肌肉。她的手指很涼,而且很奇怪的是,她手掌上沒有掌紋,仿佛她的生命還沒確定。我慢慢從辦公桌上把手伸過去,托起她的下巴,把她下巴下那個挫傷傷口露出來。“這個也愈合得不錯?!彼c點頭,稍微動了下腦袋,把臉別開了,而且垂下眼睛,看著桌面,仿佛在向我們表明,她有潛力贏得校長頒發(fā)的身體健康獎?!斑@傷是怎么回事?”她急忙捂住受傷的下巴,飛快向旁邊看了一眼,又抬頭瞥了一眼瑪麗。
“梅麗莎,我來這里不是為了傷害任何人,但我也想確保沒人傷害你?!彼c點頭,開始輕輕地前后搖動起來,并把雙手緊緊夾在兩腿之間。“有人傷害過你嗎?”她的注意力仿佛還停留在瑪麗那張蓋著塊玻璃的辦公桌上。
“沒有。”
我仔細觀察梅麗莎的表情,試圖想象出她應該有的自然表情。她的同胞是北部保護區(qū)的夏延族人,身體強壯,眼睛清澈閃亮。她充分繼承了同胞的特點,還從母親身上遺傳了一點克勞族的特色。我很想看看梅麗莎眼睛里好奇的火花沒被她母親剝奪前是什么樣子。她母親懷她時攝入太多的I-90雞尾酒和外用酒精。梅麗莎本來應該是美麗的印第安少女,站在小比格霍恩綿延起伏的草坡上,伸出雙臂擁抱未來,心里充滿希望、安全和自由。我抬起頭來時,發(fā)現(xiàn)她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看出我們想到一起了。她不再前后搖動身體,而是認真打量著我襯衫上的水鉆按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