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沒什么人,也聽不見什么聲響,或是一陣風(fēng)、一陣鳥鳴。公雞和母雞也早早藏到了陰涼的屋子底下,可是每扇門的背后,都有一兩個(gè)孩子在剛灑過水的院子里玩耍,都有一兩個(gè)貧困疲倦的母親在水池前彎著腰干活,顯得悶悶不樂。
最生動的是那種氣味,就像貧窮不僅僅是缺少金錢,而是一種生理感覺。
古一路走著,一邊注意到他周圍的景物,土路旁懶洋洋的狗和它身旁葦子墻的陰影。
他一路上屏住氣,好像那種氣味會傷害他一樣。
古麗家的院子是一個(gè)寬闊的棚屋,發(fā)出好聞的舊羊糞和干草的氣味,院落一角的土灶臺上架著一口大鐵鍋。古走到這扇柳條編的木門前,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在推門的同時(shí),卻突然遲疑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曾不止一次地夢到過這一切。現(xiàn)在,他夢到的這一切又都重新回到了記憶中。
只有他聽得出這兒有一個(gè)沙漠般的疲憊嗓音。
這聲音不再有肯定。
現(xiàn)在,他站在五月的沙棗樹下,棗花的氣味濃郁黏稠。古麗的神情似乎與那天在河灘上有所不同。到底是什么不同呢?他說不上來。不同的只是她穿了一條舊的艾德萊絲綢裙,光著腳踩在自家院子平坦的泥地上。
她站在葦子墻的一邊,沒注意到她的身后正掀起一陣沙塵,令樹葉兒無辜地?cái)[動。只有她不被驚動,她背對著他,沒有發(fā)覺他正朝自己走過來。
她的臉在樹的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