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還是萌生了當老師的念頭,或許是這兩年別人叫我“狗老師”叫的?
其實主要是閑的,想干點什么。重操舊業(yè)干編輯記者?膩了;做買賣?沒資金也沒熱情;違法犯罪?天生膽小;就這么一直自由職業(yè)下去?自由是自由了,但一點職業(yè)精神都沒有,真成寄生蟲了。
于是想到教書,想及解放前那些文人墨客動不動就被某大學聘去當老師甚至直接就是教授。念頭一出,在酒桌上逢人便問:你們那兒需要老師嗎?我記得至少有福建的一所山區(qū)小學、四川嘉陵江邊的一所中學、寧夏的一所中專、青海某大喇嘛廟旁的一所小學答應了我的任教請求,但酒局散去,教書之事均不了了之。
終于,金華人氏丁小二沒把我的話當成酒后戲言,他說他的小姨子正好在金華某大學當教務處主任,他說那邊缺老師,他說以我的條件沒問題。
于是我將自己的作品、簡歷、學位證書復印件統(tǒng)統(tǒng)寄了過去,同時打點行裝,準備南下。不出一個月,丁小二回話:大學老師必須是碩士,您是本科,條件不夠;丁小二又說他對小姨子說狗子是青年作家,“很有名的啦”,他小姨子說她從來沒聽說有這么一號。小二安慰我,說小地方的人,孤陋寡聞,別怪罪,我說哪兒的話?像我這等嚴肅作家,讀者數(shù)量不得超過二百,你小姨子當然不會知道我,至于有名,你是被我手下那二百人給蒙了,如今這年頭,別說二百人,就是二十人,也可以弄得一個人“很有名的啦”。
但我還是去了金華,不是教書就是去住一段,而且我還去了丁小二他小姨子所在的那所大學,我有點想看看拒絕我的學校是個什么樣。我在校園里游蕩,校園很大,有大片的草坪,有參天古樹,有湖泊,教學樓有的嶄新有的古樸,比我年齡小一半的男孩女孩嗓音清脆嘹亮,他們的面容都帶有典型的南方地域性特征,比如大腦奔深眼窩厚嘴唇。我聯(lián)想到當年高玉寶因為貧窮上不起學,于是喊出:我要讀書!此刻我在心里也禁不住悶悶吼到:我要教書!我不禁想象了一下倘若我此刻在某間明亮的教室內(nèi)傳道授業(yè)解惑(或叫誤人子弟),我又覺得有點累,我是真覺得這葡萄有點酸,雖然我還是想嘗嘗,真酸倒牙也沒關(guān)系,那時就是我拒絕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