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室到處都是白色,白色的桌椅,白色的屏風(fēng),白色的檢查床,白色的登記卡……同一般的醫(yī)院毫無二致。只是墻上掛著一副長聯(lián),字為隸書,蠶頭雁尾,讀起來很順利。一讀之下,便有輕微的寒意從背脊?jié)L過:
黃皮海洛因,賒來手里,不辨真假,瘋狂狂興趣無窮??椿浛浜谕粒醇t瓢,黔尚青山,滇崇白水。眼昏神黯,何戀龍肝鳳髓。趁火旺爐燃,飄起了裊裊青煙,正更長夜永,安排些烏雞洋參。眼只見漫天黃金,玉宇瓊樓,美鈔英鎊,扶搖直上。
數(shù)十萬業(yè)產(chǎn),忘卻心頭,癮發(fā)神疲,嘆索命無常侍候。阿芙蓉流毒,膏珍福壽,白刃加前,虎狼追后。橫枕開吸,足盡平生樂事。扎遍全身脈,哪管它肝炎艾滋,縱父怨妻啼,都只作黃泉絕唱。只剩下幾寸衰毛,半袖肩膀,兩行清涕,一副骷髏。
滕大爺坐到診桌后面,翻著厚厚的登記卡片說:“你們倆誰先辦手續(xù)呢?”
沈若魚看看席子。她希望席子先辦,這樣自己能有個(gè)準(zhǔn)備。
“您先辦吧。”沒想到席子客氣禮讓。
老醫(yī)生示意沈若魚坐在對(duì)面的椅子上,然后不慌不忙地開了鎖,從抽屜里托出一本厚重的寶藍(lán)色登記簿,翻到近封底處,攤開。蘸水筆捅進(jìn)墨水瓶,飽蘸了一大滴墨水,問診正式開始。
“叫什么名字?”
“范青稞?!?/p>
“讓我看看你的身份證?!?/p>
沈若魚雙手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