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來者不善，什么鬼公司，這么多麻煩事？我只希望她快些走了，便說，林大姐，我新來，很多政策都不懂。等陳科長回來，我把你的意見向她轉(zhuǎn)達(dá)？

林滿英說，這個公司還談什么政策？沒政策！強有理，弱不是。也不麻煩你轉(zhuǎn)達(dá)，她要找我她自己來找我。我今天也是到這邊辦事，順路來一趟。

這倒省事，我求之不得。我想她該走了，可她卻還想同我說話，問，你跟陳雪華共事，感覺怎么樣？

這話一聽就有文章，我只裝糊涂，說，我剛參加工作，不懂實際，多向她請教就是了。

林滿英嘴角露出一絲譏諷，說，你一個大學(xué)生，用得著向她請教什么？她什么底子，我不清楚？從一參加工作，我倆就住在一間宿舍。那會兒年輕人住集體宿舍。她呀，我太了解了，只知道算計別人。

你們那會兒還有集體宿舍住，我現(xiàn)在睡辦公室。天地良心，我說這話并不是發(fā)牢騷，只是開玩笑。

林滿英眼睛一亮，說，小伙子，你可要小心啊。

我不明白她說的是什么意思，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只是未置可否地笑。

林滿英很有興趣談陳科長的事，繼續(xù)說，她呀，心腸是又黑又硬。年輕時跟自己妹妹搶男人，硬是把自己嫡親的妹妹逼瘋了，逼死了。這在茶葉公司是盡人皆知，她當(dāng)年還為這事挨過處分哩。

我只是笑。

她同誰出差去了？林滿英問。

我說，她同劉總出差去了。

同劉總？林滿英表情神秘起來，說，她真有功夫！劉總辦公室放著個年輕漂亮的女秘書不帶，硬要帶她這個半老徐娘出去。她啊，這方面本事大啊。當(dāng)年她想死了她妹妹的男朋友王為民，可人家王為民又不喜歡她，她就主動獻(xiàn)身。我在寢室就碰上好幾回。我這輩子運氣不好，只怪看到了這種晦氣事。

我好像明白林滿英說的你要小心是什么意思了，便有些討厭這個女人了?？伤匀粦{著漂亮女人年輕時候養(yǎng)成的自信坐在我的對面，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我說話。我注意她的眉毛和眼睛，真的很好看?？伤劢堑聂~尾紋已沒法掩飾，脖子上的皮膚也早已松弛了。

晚上，我躺在辦公桌上看書，突然想起林滿英，便找來了她的檔案。原來，她同陳科長還有另一樁公案糾葛。

何時何地因何種原因受過何種處分：

1974年，因自己政治學(xué)習(xí)不夠，思想改造不積極，把五角星納在鞋墊上。被同寢客觀存在的同事陳雪華同志發(fā)現(xiàn)了，她狠狠批評了我，并將我的錯誤行為向組織上做了匯報。我因此受到開除團籍處分。1976年上半年，陳雪華的男朋友王為民常到寢室來找她談心。有天，王為民來的時候，陳雪華不在寢室，我就同他說了很多話。我以為他是位有知識、有抱負(fù)的優(yōu)秀青年，很傾慕他。后來同他接觸就多了起來。后來又一次，王為民來的時候，陳雪華又不在，他就帶我出去了。我們在河邊的草灘上發(fā)生了兩性關(guān)系。后來在不同地點又發(fā)生了幾次，事情經(jīng)組織上發(fā)現(xiàn)后，對我及時進行了教育。我因此受到群眾大會批斗。

怎么又是為王為民呢？這人真是艷福不淺啊。我想知道王為民最終是否成了林滿英的丈夫，一翻她的配偶一欄，不是的。我突然覺得配偶一詞特別刺眼，真有些動物配種的意思。我發(fā)現(xiàn)一條規(guī)律，那些年對兩性關(guān)系抓得嚴(yán)，可我看過檔案的人，卻幾乎沒有誰不在這個問題上受過處分。這是怎么回事呢？我突然想到被李大滿摸過奶子的李明花，又翻出她的檔案，仍然翻到有關(guān)處分的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