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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年前一個冬天的晚上，譚功達記得那是除夕的前一天，他和白庭禹去棋盤街的梅城公共澡堂洗澡。天空拋拋灑灑地落著雪珠，浴室門外的隊排得很長。好不容易排到窗口，里面坐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冷冷地喊道：“餃子煮不下了，你們等會兒吧?！蹦巧刃∧鹃T啪的一聲就關(guān)上了。

“什么餃子煮不下了……”譚功達不解地問。

白庭禹笑道：“在公共浴池里洗澡，就好比下餃子。她的意思是說，浴池里人滿了。不要緊，我去想想辦法?！?/p>

說完，白庭禹趕緊從邊門繞進去，找浴室的負(fù)責(zé)人通融去了。時候不大，那扇窗戶又開了。譚功達看見那女孩梳著羊角辮，臉上稚氣未脫，脖子上圍著一條深綠色的圍巾。她從譚功達手里一把抓過錢去，很不耐煩地將兩枚系著紅穗帶的竹籌朝他扔了過來。有一枚籌子在窗沿上蹦了兩蹦就落在了雪地上，譚功達只得彎下腰滿地去找。他娘的！這小妮子歲數(shù)不大，脾氣倒也不小！譚功達又朝她看了一眼，可小木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

一看浴池滿了，排隊的人群立刻就騷動不安，秩序大亂。好幾只手從譚功達的頭頂伸了過去，用力拍打著木門，嘴里罵罵咧咧。那梳著羊角辮的女孩也不含糊，呼啦一下又將門打開，沖著窗口的眾人叫道：“你們敲什么敲？要實在等不及，隔壁的女賓部人倒是不多，你們?nèi)ツ莾阂诲佒蟀??！彼@一叫，人群中就爆發(fā)出一陣喧笑。譚功達見這個女孩如此張狂，不由得怒火中燒，正待教訓(xùn)她幾句，卻隱隱瞅見這姑娘長長的睫毛濕漉漉的，似有淚珠拋落。就在這時，白庭禹已經(jīng)回來了，道：“老譚，你還愣著干什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