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年八月五日）

中國現(xiàn)在是在極端混亂的狀態(tài)里頭。這三年之間，南北打仗?，F(xiàn)在南邊又分為云南、廣西兩部；在北邊也就最近有直隸、安徽兩派的戰(zhàn)爭。中國自古以來，再沒有這樣混亂的了。這個情形，似乎由壞變到更壞，卒之弄到許多國民絕了想出解決中國問題方法的希望為止。

然而在我相信，這問題如果循著正路走去，一定有解決法找得出的。要解決中國問題，須先曉得三層：

（一）這個不是純?nèi)魂P(guān)于外國人的問題。二十年前，中國當八國聯(lián)軍占領(lǐng)北京的時候，隨著他們喜歡怎樣處置，幾乎瓜分了去了。有許多國贊成立刻瓜分中國，但是，當時美國國務(wù)員約翰海發(fā)出一件通函到各國，從此這個問題就打消了。若使現(xiàn)在的中國問題，仍舊純?nèi)魂P(guān)于外國人，那外國政治家們，立刻可以想出一個解決法。

（二）這個問題，又不是純?nèi)魂P(guān)于中國人的問題。中國人常常自己弄妥關(guān)于中國人自己的問題，不要他人干預(yù)。他們可以把那獨裁的政體，變做民國，而且一切關(guān)于內(nèi)政的問題，中國人自己可以解決得了。

（三）這個問題是復(fù)合的問題，不專關(guān)于中國人，又不專關(guān)于外國人，實在是兩個混合起來的，所以頂難解決。一定要先把種種情形研究清楚，才能找出解決法。如果你看定了這個問題的性質(zhì)，那找解決這個問題的關(guān)鍵，倒是很簡單的。

我已經(jīng)看出了如何才能夠停止中國現(xiàn)在的混亂。這個問題解決的關(guān)鍵，就是廢除二十一條款。如果這二十一條款能夠廢除，就再沒有混亂了。

二十一條款是什么東西呢?許多人都想著以為這單純是日本蠶食中國的。如果真是這樣，那不過很簡單的一個問題。因為一個統(tǒng)一的中國，盡可以對抗日本的壓迫。然而實在這個條款，是由中國人起的。袁世凱有意承認日本這些特權(quán)，作為日本幫袁世凱做中國皇帝的代價。當初，日本還是逡巡猶豫，不敢提出這么激烈的條款。當時日本的外務(wù)大臣加藤高明男爵，預(yù)先留心查察袁氏是否可以答應(yīng)?等到他看清袁氏愿意答應(yīng)之后，他就要求袁氏絕對守秘密，在日本未提出以前，不許泄漏這個條款的內(nèi)容。及至提出了以后，新聞泄漏了出來，中國人、外國人，各方面紛紛起來反對，就是袁氏自己的人也反對起來。袁氏于是乎告訴日本政府，叫他始終堅持，遇有必要的時候，就出兵來顯一顯武力。日本聽了袁氏的策劃，就派兵到中國來。當時日本人民都攻擊日本政府這種無名舉動；那日本首相就聲明，這只是滿、鮮駐屯軍期將滿，所以政府派兵去交代。這個完全是飾詞，因為這些兵，是在所要的期間兩個月前派出去的。但是日本首相就以此壓止了國中的反對。

然而在中國，袁世凱就把日本派兵當做直接威嚇，他好叫中國人相信他，除非答應(yīng)了二十一條款；不然，日本就用武力。此種頂深的密謀，從來公眾沒有曉得的。卻是除了了解這種事實以外，要尋中國問題的正當解決法，真是困難。

當時，日本輿論以為這個是日本政府外交上大失態(tài)，所以加藤外務(wù)大臣逼著要辭職。

中國全部的人，雖然一致反對這件事，袁世凱卻命令他的首相、現(xiàn)做北京總統(tǒng)的徐世昌，和他的外交總長陸徵祥，簽訂了硬把二十一條款壓在中國上頭的協(xié)定。等到二十一條款成為已成事實，日本人民也不再責備政府了。

這二十一條款所決定的，差不多完全把中國主權(quán)讓給日本了。在這種協(xié)定底下，中國就要成了日本的附屬國，日本的陪臣國，恰和日本從前在高麗所用方法一樣。

我所能夠走的，只有一條路，就是把中國拉開做兩半。那北京政府已是因為盲從日本，給他縛住了。我就在廣州建立一個政府，果然能夠牽制著日本軍閥的計劃。日本政府隨著段祺瑞的意思，供給餉械，想打滅我們南邊。我們雖然拿著很缺乏的軍裝，而且內(nèi)中不一致（因為南方軍閥常常聽北京來的指揮），然而還能夠做到成一個要顧慮的抵抗。等到戰(zhàn)斗起了以后，南方軍閥看見輿論主張?zhí)珡?，逼著也要走到我們這一邊來了。

誰知歐洲大戰(zhàn)忽然間完了。五強國連日本也在內(nèi)，遞一個共同勸告書到南北兩政府去，勸告速成國內(nèi)平和，那就中國可以作為一個統(tǒng)一國家，派代表到巴黎和會去。經(jīng)過若干猶豫之后，兩邊政府的議和代表派出到上海來了，和議開了。

不論現(xiàn)在有什么商量在這里進行，我們對于留存二十一條款的條件，萬不承認。二十一條款和軍事協(xié)約，是日本制的最強韌的鐵鎖煉，來綁中國手腳的。實行二十一條款之統(tǒng)一的中國，就是日本把中國整個征服去了。我們革命黨，一定打到一個人不剩，或者二十一條款廢除了，才歇手。中國的大混亂，是二十一條款做成的，如果廢除了他，就中國統(tǒng)一馬上可以實現(xiàn)。

你們不久要到日本做客了。我相信你們可以用你們做人客的好力量，倡導(dǎo)廢除二十一條款。這就是解決中國問題的唯一方法了。   

據(jù)上海《民國日報》一九二○年八月七日、八日《中國問題之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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