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從架上取下紙和墨水,替他拿桑皮紙包了起來。
這些紙墨用完張謇身上最后一文錢了。上海朵云軒與北京榮寶齋并稱為“南朵北榮”,此時剛開業(yè),門樓高大,內(nèi)堂深闊,墻上掛滿了楹聯(lián)中堂,水墨字畫,架上則擺著各色筆墨紙硯。
故意遮住面孔的張謇走進大門,伙計迎了上來道:“客官,要買點什么?”
張謇把腋下夾著的一包東西放在桌上,坐下道:“我要賣東西?!?/p>
伙計道:“是祖上傳下來的名人字畫,還是本朝大家的墨寶?”
張謇道:“都不是?!?/p>
伙計道:“那是……”
張謇道:“你先看看字再說?!?/p>
伙計疑惑地打量他一眼,在桌上小心放開紙卷,里面包著的是一百張四尺宣,有行楷大字條幅,有十三字行草龍門對,還有一束詩條幅。
伙計道:“這么多?都是誰的筆墨?”
張謇道:“是我寫的?!?/p>
伙計道:“請問先生尊姓大名?”
張謇推搪著道:“落魄上海,鬻字為生,又何必再窮究姓氏?說出來,沒的辱沒先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