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新聞發(fā)布會”(3)

生命的微笑:與癌中之王共舞 作者:田虛


肝癌,已咨詢過醫(yī)生,是不會傳染的。即便如此,他還會用衛(wèi)生筷。

務請準時出席,他有即席講話。對遲到者,不重復。

不要饋贈錢物——這是很認真的,他不希望把這次團聚,變成“扶貧濟困”的募捐大會。誰帶了禮品來,或是給出錢來,他會當場拒絕的。這會使他不愉快。

安慰鼓勵的話兒,免了——他目前的精神狀態(tài),還不錯,暫時還不需要這些。有什么治療肝癌的信息——包括好的醫(yī)院、醫(yī)生、藥物,與肝癌抗爭取得好成績的人,有什么不用開刀的路子(其時已基本確定,到上海去手術)等,希望大家多多提供。

餐飲費用,由他付,大家不要“拷瓦爿”(湊股子)——這也是很認真的。

11點10分,“發(fā)布會”開始。到底還是遲了10分鐘。

共到45人。通知,是大年廿九之后才發(fā)出去的,有的朋友,已離開杭州,回鄉(xiāng)下老家,或是到外地去旅游;有的聯(lián)系不上;也有的不想來,內(nèi)中的緣由,下面將會解釋。

絕大多數(shù)的朋友,都是提前到達的。那從外地趕來的,甚至早了一兩個小時,在大廳里候著,真是令人感動。遲到的那兩位,是因為先誤投到同一條路上的浙江飯店去了。如此嚴謹?shù)呐c“會”態(tài)度,單位里開會,是萬萬做不到的。

預訂場地、點菜等一應雜務,由C、賴諸君操辦。

放了麥克風和錄音機——這是我的授意。

在廣電系統(tǒng)工作的汪——是一位非常熱忱、樂于助人的朋友,他自己攜了攝像機、數(shù)碼相機來。

有點大戰(zhàn)臨頭的感覺。

(4月9日寫——)我家族里的人,只邀了一個三妹夫。妹妹們是斷然不能來的,她們承受不了,我赤裸裸地談生和死。三妹夫是杭州某大學78級的高材生,畢業(yè)后留校,沒多久提了副處,仕途看好??伤麉s在這當兒,跳下了海,經(jīng)商多年,業(yè)績可嘉。因為種種原因,我們平時走動得多些,他老說要來看我,那就讓他來聽聽罷。我還指望他回去之后,能對我的妹妹們,起一種勸導作用;對其他的人,作個宣傳。

這個大包廂,臨著街,裝修豪華,有一面斜墻,便很有了變化和縱深感。

擠著坐了四桌,空出一桌,預備人再多了,再開。節(jié)儉著點,治癌要花大錢。每桌的費用,我也定了一個馬馬虎虎過得去的數(shù),只能吃飽,好是談不上了。

看上去,還是蠻熱鬧的。人聲嚶嗡,壓倒了外面馬路上沸騰的嘈雜。

先不上菜,就聽我講,大家品茗。

我對著麥克風試音,“喂喂”,包廂里安靜下來,原先的“嗡嗡”聲,像一群老鼠似的,擠進窗縫,跑到馬路上去了。那站在門邊,身著繡花民族服裝的男女服務員,停止了交頭接耳,一個個都挺直身子,把手握在襟前,做肅穆狀。

“我們開始了——”

我吐了口氣,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這種一本正經(jīng),完全闡述自己意見的演講,對我來說,大約是生平第二次。當透過麥克風播揚出去的聲音再回到耳邊,感覺陌生。我覺得,我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身心。我的眼睛,向全包廂掃視一遍。所有的目光,都聚到了我的臉上,看我的嘴唇如何翕動——會從那里面,蹦出些什么字眼來。我自以為做到了,一個成熟演講家或演員所做的那樣,似乎在瞅每一個人,又似乎誰都不瞄。大多數(shù)時候的目光,投在人群后方——一個子虛烏有的聽眾臉面。當我的眼睛,與某位真實聽眾的雙目相觸的時候,我努力做出親切、自然,但是不久留,以免對方不自在。

事后,有朋友對我說,“你真是個德國人,講得那么冷靜,慢條斯理的,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p>

以下,是我的演講全文——

各位朋友:

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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