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我說的是我這會兒的心里話呀!”

于是女郎在床邊緩緩坐下了，于是女郎俯下了身子，于是女郎雙手捧住紅衛(wèi)兵肖冬梅的臉，在她眉心正中親了一下。

“寶貝兒!你可真會說話!現(xiàn)在要是有人打算把你從我這兒領(lǐng)走，那我是堅決不答應(yīng)的!以后多對大姐說些剛才那種話，大姐愛聽死了!”

女郎的表情也極為虔誠。

“大姐，忠不忠，你今后看我的行動好啦!我的每一個行動都會落實(shí)在忠字上的。”

“呀！呀！”女郎雙手一拍，“多好的話，多好的話呀!寶貝你把大姐的心都快說化了!像你這么會說話的女孩兒不招人喜歡不惹人憐愛才怪了呢!……”

女郎一躍而起，幾步奔到壁櫥前，嘩地拉開了壁櫥……

“這件衣服也歸你啦!我穿著顯小，你穿著肯定很合身!”

女郎從衣架上取下一件款式時興的夏衣，朝床上一拋……

“這條裙子也歸你啦!我不喜歡那顏色的了……”

“還有這件!”

“這件!”

“這件!”

“這件我還有點(diǎn)兒喜歡……算啦，也歸你啦!”

一件件春天的、夏天的、秋天的、冬天的各式各樣的衣服、褲子、裙子被從衣架上飛快地扯下，一件緊接一件拋到了床上。頃刻之間，肖冬梅被埋在形形色色的呢子、料子、毛紡織品和細(xì)軟綢緞中。只有臉沒被埋住，如長有奇怪葉子的一盤最美的向日葵的葵盤。

“那些全給你啦!我都不要啦!寶貝兒你看，衣櫥都快空了不是嗎?我這把年紀(jì)的女人了，還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衣服干什么呢?”

她說“寶貝兒”三個字時，就像少婦在對自己三四歲的獨(dú)生子女說話似的，流露出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愛意，和一種仿佛做了母親的新鮮愉悅。

“寶貝兒，你枕頭底下有幾本雜志，乖乖地躺著看吧!現(xiàn)在，我也該去洗澡了……”

她說罷，脫掉紅衛(wèi)兵“行頭”，接著脫得一絲不掛，轉(zhuǎn)身便去。

當(dāng)她快要脫得一絲不掛時，紅衛(wèi)兵肖冬梅替她羞紅了臉，想要閉上雙眼不看她，但不知為什么，心中波動起一股奇異的欲念，這欲念使她又那么的希望看見這位素昧生平卻又對自己實(shí)在是太好了的女人一絲不掛是什么樣子。她覺得這欲念從自己頭腦中產(chǎn)生出來是罪過的，但是它產(chǎn)生得太突然，以至于她來不及在頭腦中調(diào)遣足夠強(qiáng)大的意識對抗它，而只有由之任之。

實(shí)際上她只不過是羞紅了臉，微微瞇上了眼睛而已。她的目光完全被那個女人的身體吸引住了。

“大姐……”

當(dāng)女郎推開衛(wèi)生間的門時，肖冬梅叫了她一聲。

女郎朝她扭回了頭。

“大姐……你……你身材真美極了……”

女郎紅唇一綻，笑了。

“大姐……我……我也喜歡你……”

“寶貝兒，我看出來了?！?/p>

“大姐，我……我也可以叫你寶貝兒嗎?……”

“這嘛……這可不行……只能我叫你寶貝兒，你是不能也叫我寶貝兒的。你也叫我寶貝兒，就把我們的關(guān)系變得可笑了!”

“為什么?”

“別問這么多為什么了!我一時說不清楚，反正我覺得可笑就是了……”

她向肖冬梅拋送了一個飛吻后，進(jìn)入衛(wèi)生間去了。

紅衛(wèi)兵肖冬梅望著關(guān)上了的衛(wèi)生間的門，發(fā)了會兒呆，也徒自無聲地微笑了。她清楚自己的臉肯定是紅極了。她從線毯下舉上來一只胳膊，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感覺到自己的臉頰熱乎乎的。

她在內(nèi)心里對自己說：“噢，我的老天爺!肖冬梅呀肖冬梅，你可是怎么回事兒了呢?你怎么可以不知羞恥地望著一個一絲不掛的女人呢?你為什么不命令自己閉上眼睛呢?你還好意思夸人家身材真美極了!你居然還對人家說你也喜歡人家!居然還想也叫人家寶貝兒!……你呀你呀你呀!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兒怎么回事兒了呢?你怎么會突然變得這么下流這么不要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