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善聽著師傅的講述,對師傅更加敬佩,對能當上一名汽車兵,沒有后悔,反而慶幸。
當汽車兵沒過多久,他就隨師傅一道去札達縣山崗邊防連,接運烈士周治國的遺體。
周治國生前是山崗邊防連的一名報務員。盛夏的一天,連隊巡邏來到帕里河,雪水如脫韁的野馬,從山上急瀉而下,受驚的軍馬在水中狂躁打轉。周治國怕電臺被濺起的水花淋濕,就從馬背上下來,把報話機緊緊抱在懷中,不料被激流連人帶馬卷入旋渦。犧牲的時候,他喊了一聲——保護電臺。
官兵們沿河尋找數(shù)日,沒有找到他的尸體。與印度軍方會晤,請印度軍人協(xié)助尋找,也沒有消息。直到兩個月以后,牧民放羊的時候,才在下游兩公里處的一塊巨石下,發(fā)現(xiàn)了周治國的尸體。犧牲的時候,三天前才過二十歲生日。
從山崗邊防連出發(fā)的時候,天色已晚,下小子達坂陡坡的時候,發(fā)動機突然熄火,車燈不亮,手電筒沒電,打火機打不著。借著月光,打開車頭蓋摸索著檢查,一切正常。師傅和他對望一眼,同時爬上車廂,周治國的遺體包裹著白布,用繩子捆綁在木板上。由于顛簸厲害,此時的周治國連同木板一起搭在車廂圍欄上,稍微再顛簸,尸體和木板就會掉下車去。
兩人一邊捆扎好尸體和木板,一邊念念有詞。治國,好兄弟,不會丟下你不管,好好的,咱們一起回家。
兩人給周治國燒了紙錢,灑上酒,說了更多的好話。
再啟動,發(fā)動機轟鳴,車燈明亮,剛才的一切似乎是一場夢。
臨近冬日的一天,大雪馬上就要封山,汽車營接到為阿里一個邊防連送一車冬菜的任務。老駕駛員大部分休假,新手不敢上路,張良善主動請纓。去的時候比較順利,返回途中,40多公分厚的積雪覆蓋了界山達坂,他和副駕駛一起挖雪開路,勉強挖開幾尺,雪花比核桃還大,剛剛開拓的路面,轉眼又被風雪掩埋,一天下來才走出兩公里。如果汽車發(fā)動時間長,耗油量大,熄火時間長,又怕水箱凍壞,因此人也不敢休息。
他和副駕駛輪換著吃一些干糧,繼續(xù)挖雪不止。干糧吃完了,饑餓困乏,卻不敢到駕駛室睡覺,怕一旦睡過去,就起不來。吃完了一瓶野山椒,雪路還沒有走完。爬上車廂找到一些米粒、馕餅屑,吹不盡灰塵,一口吞下,打出來的嗝兒,冒著一股汽油味。沒有提神的辦法,就互相揪對方的頭發(fā)、耳朵、鼻子。疲憊至極的副駕駛對他說,寧愿睡過去醒不來,也不愿意受這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