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鐵哥,大清早兒的,貓在這兒干啥呢?”
“沒啥,隨便出來遛遛?!崩翔F子的眼睛,從那一行叫他傷腦筋的狐跡上移開,不冷不熱地回答。
“咋?來過野物兒嗎?嘿,真有腳印嘿,不是野兔兒,像是狼狐!”胡大倫眼睛尖,也發(fā)現(xiàn)了那行雪地上的印兒。
“是一只臊‘狐’!”老鐵子的語氣加重在“狐”上,暗諷道。
“哦哦,原來是一只狐貍呀……”胡大倫訕笑,對這位又倔又硬的鐵姓代表人物,他這大村長也退避三舍,隨和地說,“乖乖,這一帶沙坨子,啥時起來了狐貍呢?”
“誰說不是,都餓急了,往村里跑,可不知道村里比它們還餓著呢?!崩翔F子牽起一旁啃樹枝的馬,“我要去沙坨子里轉(zhuǎn)一轉(zhuǎn),再看看窩棚那邊的牲口?!?
“這話兒對,老鐵哥,別光顧了狐貍,這么大雪天,牲口吃草困難又老舔雪面,容易得病,死了一個半個,這責任可重大喲。”胡大倫想到自己是一村之長,拉長了口氣。
“牲口沒有得病的,我昨天還去鑿冰飲了水?!?
“群眾有點議論啊,說你夏天在窩棚周圍整出地塊,種菜種豆種苞米的,秋天坨子里揀野杏核賣錢,冬天又踅摸著打兔貓,把牲口趕進坨子里就啥事不管了……”
“誰他媽的放這種閑屁!老子從村里拉黑土拉羊糞,在沙窩子里墊出巴掌大的地,種點菜吃,你們還眼紅!揀杏核打兔貓,看牲口時稍帶著就能做,也沒耽誤啥事,這兩年我看牲口出啥事沒有?媽的,我一個老漢長年累月冒風(fēng)雪住雨霜,在荒野窩棚為你們看牲口,倒看出事來了,老子不干了!你們愛誰干就誰干,我不稀罕!”老鐵子一下子火了。
胡大倫這下可慌了,本想隨意敲打兩句,以顯示村長身份,可沒想到捅了馬蜂窩。這常住野外窩棚照看牲口的活兒,可不是好差事,一要有膽量,二要有責任心,三得有吃苦耐勞精神,村里誰也不愿去干那個常年與野狼為伴、費力不討好、牲口若有病災(zāi)兒還逃不了干系的活兒。每年找這一人選時,村干部們費盡腦子,做盡工作也派不出合適人選,后來老鐵子終于答應(yīng),干了兩年??涩F(xiàn)在的人,見不得別人有點好,一看老鐵子利用這個苦活兒憑本事獲得點好處,村人就開始眼紅,說三道四了。叫誰也受不了這種窩囊氣,老鐵子一氣之下撂挑子不干,氣沖沖地騎上馬就要走。
胡大倫情急之下,上前攔住了老鐵子馬頭,滿臉堆起笑容:“老鐵哥,你這是咋整的,說著就翻兒了,我只不過說說個別人的瞎說八道,不代表我們村干部也這么看呀!我們還是信任你的,覺得你不容易,很辛苦,啊,你別這樣說撂就撂了呀!你撂了,我們讓誰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