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睉c娣想就此揭過不提，可又忍不住問道，“他對你，還行不？”

見雁嵐若有似無地點(diǎn)點(diǎn)頭，慶娣松了口氣，想想又不放心，遂又問：“為什么住這里？這是我表哥的婚……我的意思是在附近租間房子也比這里清靜。”

姚雁嵐錯愕，“是他的婚房？”隨即停了切肉的刀，忐忑地說，“他沒有提過。從我住這里開始就我們兩個，我……”

慶娣暗恨自己多嘴。轉(zhuǎn)念想到雁嵐什么都被蒙在鼓里，可見剛才問起魏懷源對她好不好時，她那個點(diǎn)頭不太可信。嘆口氣，唯有安慰說：“我那姑媽護(hù)犢子護(hù)得厲害，說不準(zhǔn)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沒告訴我表嫂?！?/p>

雁嵐?fàn)钏菩欧?，可神情卻不安起來。慶娣只得轉(zhuǎn)了話頭，想起之前聊到原州師范，雁嵐很是向往的樣子，慶娣體貼地繼續(xù)聊校園生活。她拙于言辭，一些有趣的事說出來似乎已沒了笑點(diǎn)，可雁嵐仍被她逗得不時抿嘴偷樂，一雙眼睛晶晶亮，認(rèn)真地聽下去。

吃過飯，慶娣終是耐不住，不禁提議說：“雁嵐，不如和學(xué)校商量，再讀一年高三吧。以你以前的基礎(chǔ)復(fù)讀重考很容易?！?/p>

雁嵐眼中光彩逐漸黯淡，搖搖頭說：“不想那些了。我媽媽還在療養(yǎng)院，時不時要去照顧。而且，魏懷源也不會答應(yīng)的?！?/p>

“我去和我表哥商量呢？”

“慶娣，你不懂。”雁嵐抬起頭，對視間臉上露出一絲難堪，嘴里仍堅(jiān)持說，“你不懂他們那些人的心思。他……對他來說，我擺在這里，他隨時需要我隨時在這兒等著就行了，至于我的需要，我的前途，我在想什么，我將來怎么樣，這些無所謂?！?/p>

“那就只能這樣了？”慶娣緊咬著下嘴唇，不甘，不值卻萬般無奈的矛盾盤桓在心頭，讓她擰起的眉毛看起來頗是不馴。

姚雁嵐看她一眼，又低頭緩緩摩挲手中的水杯。

“那姜大哥呢？”

杯中水濺在手背上，姚雁嵐沒理會，不一會兒，手背泛起紅痕，她一滴淚滴下，漾開來，又被她匆匆抹去。

“雁嵐！”

“你等等?！币ρ銔拐f了一句就站起來沖進(jìn)房間，不一會兒翻箱倒柜的聲音停下，她出來，手上拿了一疊紙?！敖o你看看，我這樣寫行嗎？”

慶娣疑惑地望向她。

“我一直沒去看過他，前年阿姨騙他說我在復(fù)讀，功課緊。去年阿姨騙他說我考上了，去上學(xué)了?，F(xiàn)在過年了，如果再沒消息不知他會怎樣。我去問過了，監(jiān)獄里可以收信寄信的。將來我寫的信會慢慢減少，他也能漸漸接受事實(shí)。慶娣，你幫我看看我寫得像不像大學(xué)里的事？我不是想騙他再對我好，我只是想他安心?！?/p>

雁嵐?jié)M是期盼的眼神讓慶娣無法說出“不”字，她接過去瞄了一眼，只是一眼——“哥：我是雁嵐，你好嗎？”——她已經(jīng)重重放下置于膝頭，再拾起只覺手指分外無力。

“雁嵐，這又何苦呢？”

“我只是想讓他好過些?；钪悬c(diǎn)盼頭，比我這樣好?！毖銔蛊谄诎卣f。

慶娣眼中潮潤，聽得這一句再無法自持。將那疊信紙放回茶幾，她順手抽了幾張紙巾印在臉上。

“慶娣，你別哭。你一哭我也想哭了?！币ρ銔够呕艔垙埖爻榱艘化B紙巾，還沒遞給慶娣，自己淚已經(jīng)滑了滿腮?！拔也恢档媚銥榱宋疫@樣……”

“何苦呢？”慶娣喃喃自語。

“你也覺得不必要是不是？”雁嵐拿起那疊信紙，倍感珍惜地緩緩拂拭?！拔乙灿X得是。像我這樣了，已經(jīng)沒資格再說什么，可又怕沒點(diǎn)音信，他在里面會胡思亂想。其實(shí)細(xì)想下來，這樣做是錯的，不應(yīng)該留著那點(diǎn)念想不撒手。我還奢望著，能在他心里停留著以前的姚雁嵐，保存著以前的美好回憶。其實(shí)，我已經(jīng)配不上他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