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好端端說這個做什么?我該回學(xué)校了?!睉c娣紅了臉,和舅媽招呼了一聲,又喊門口與舅舅家大黃玩耍的福頭,“福頭,走咯。”走兩步又不放心地回頭囑咐舅舅,“舅,你交代舅媽一聲,別和人胡說。”
春天來時,鄉(xiāng)里的露天礦動工開采,成隊的大卡在冶南小站與礦場間穿梭。
慶娣挑了個星期天,將那株五寶珠從花盆里取出來,換了新土埋到窗下。聽見吱吱唧唧的聲音,她猛一抬頭,發(fā)現(xiàn)不知幾時,屋檐的木楹上搭了個巢,幾只乳燕搖晃著腦袋往巢外看。
她驚喜地叫一聲,丟下挖土的鏟子和嚇呆了的福頭就往校長家跑。借到電話,一時又忐忑。好在對方?jīng)]讓她等太久,那低沉的喚她名字的聲音傳來,她的思念一涌而出。
“我和你說,你千萬別擔(dān)心,真的,有不好的事也別慌,一定會逢兇化吉,吉上加吉的。真的?!?/p>
姜尚堯像被她幾個“真的”弄懵了,慶娣也不管他是否明白,興奮地繼續(xù)說,“知道我剛才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我種花時突然發(fā)現(xiàn)屋檐上有個燕子窩,還有幾只小燕子?!闭f完她捂住自己嘴巴,后悔不已,自己宿舍有個燕子窩跟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了?
姜尚堯恍若不覺她的失言,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只多了些喜悅,說:“那可是好事?!?/p>
“是啊?!睉c娣訥訥地說,“你忙不忙?”
“忙。不過說話的時間還是有的?!?/p>
“還有個事,我想問問你?!睉c娣吸一口氣,說,“過幾天清明了,你有沒有時間去看他們?”
那邊沉吟一會兒,說:“清明那幾天我要去省地礦局,還有勘察院也有事要談,回聞山也是清明后了?!?/p>
“我調(diào)了課,二號能回去。要不,我先幫你多燒點紙錢吧?!?/p>
她本以為他會說句“謝謝”或者“麻煩你了”,可是姜尚堯沉默了片刻,說了一聲“好”。
慶娣放下電話,抿嘴微笑。福頭在她腳邊打著轉(zhuǎn),喉嚨里哼哼著,像是在抱怨她的心不在焉。
再見時,已是七八天后,過了晚飯時間。慶娣案頭堆了半尺厚的作業(yè)本,埋頭改著。福頭嗚嗚地低吠,她打開門,姜尚堯剛翻過學(xué)校的石墻。
慶娣趕緊蹲下攬住急欲撲出的福頭。
“狗東西,還挺警覺的。”他明褒暗貶。
“誰叫你這么久不來?它忘了你的腳步聲了?!睉c娣抬眼一看,頓時笑起來。姜尚堯翻墻而過時,大概碰著墻根的樹,杏花灑滿肩頭,頭發(fā)上也沾著幾瓣,活像話本里偷香的小賊。
走過來的姜尚堯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接著看見落在腳邊的花瓣,拍拍肩膀為之莞爾。
“吃過了沒有?”慶娣問。
“晚飯倒是沒錯過,就是除了酒還是酒?!?/p>
“那我去給你煮碗面?!?/p>
慶娣帶他進廚房,不一會兒工夫端出來一大海碗蔥花面,淋了麻油香醋,底下臥了兩個荷包蛋。
姜尚堯滿腹酒精,聞到香味已經(jīng)食欲大振。風(fēng)卷殘云吞了半碗面下肚,抬眼發(fā)現(xiàn)慶娣坐在一旁,靜靜地正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