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房的擺設(shè)很簡單,床的正前方擺著一張木桌,桌子后頭有一扇窗,縫隙中透出窗外一片蒼白的雪色,有絲絲縷縷的寒意滲透進(jìn)來?;w雪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周遭的一切,隨著黃衣女子的走近,眼光一轉(zhuǎn)便落到她身上。
略一打量,花飛雪心道,這女子身上首飾每件都是上品,搭在一起卻未免太過繁復(fù),再配上綾羅金絲裙,滿身都是重點,倒顯得多余了。
早有侍女將凳子擺好在床頭。黃衣女子款款坐下,近距離看見花飛雪白玉無瑕的面容,微微一怔,眼中閃現(xiàn)一抹莫名的怒意,冷冷問道,“你是什么人?”
花飛雪見來者不善,雙手在袖中暗扣了幾根銀針,緩緩道,“附近的民女,上山采藥來的?!蹦X海中閃過那個月夜里暗紅如血的身影,救她的男子香氣猶在鼻息,可是為何卻如一夢,醒來之后杳無蹤影了。
黃衣女子冷笑一聲,說,“普通民女能采得到冰鏡雪蓮?——不過,你是什么人我不關(guān)心,也不想與你浪費唇舌?!秉S衣女子側(cè)過頭,不再去看花飛雪的臉,“想活命的話,就再上一次冰浴崖,把生長在雪蓮邊的‘如意蟒’給我取回來?!?/p>
“如意蟒”?是指崖上那條紫黑色的小蟒蛇嗎?那毒物盤踞在冰鏡雪蓮旁邊,原來也是大有來歷?;w雪想了想,說,“辦不到了?!菞l小蟒已經(jīng)被我刺死了?!?/p>
黃衣女子心道,如意蟒有銅鱗鐵骨,豈是那么容易被刺死的?不過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現(xiàn)下倒有了名正言順殺她的理由。念及于此,揮手往案上一拍,冷道,“如意蟒是我段黃旗的囊中之物,你竟然把它刺死了,現(xiàn)在就拿命來償吧!”話音未落,掌下桌案已經(jīng)碎成無數(shù)木片,齊齊往花飛雪的方向飛去。
花飛雪早有準(zhǔn)備,動作也是極快,踏著床板飛身而起,袖中銀針連著紅線,左手邊的拂開木片,右手邊的往黃衣女子刺去,半空里銀光閃爍,刺破了幾盞八角琉璃燈。燈光昏暗了幾分,但見狹小空間里一黃一白兩道人影上下翻飛,瞬間已經(jīng)交手?jǐn)?shù)下,雙方都已試探出對方的功力有幾分。黃衣女子未用任何兵器,卻也占了上風(fēng),無論內(nèi)功還是招式,都高出花飛雪許多。房間里一時一片安靜,只有衣袂翻飛的喝喝風(fēng)聲,兩側(cè)一眾藍(lán)衣侍女只管垂手而立,手上提著被殃及得支離破碎的八角琉璃燈。
花飛雪自知無法取勝,只好不斷射出銀針,一面拖延時間一面想著如何脫身,黃衣女子伸手握住紅線,上前一步近身欺到花飛雪身邊,左手一掌當(dāng)頭劈去,花飛雪側(cè)頭躲過,舉起雙手格住黃衣女子的手臂,二人的手臂被紅線纏在一起,緊緊繃著,一時間誰也動彈不得。
花飛雪折騰半夜,體力早已不支,勉力支撐著,此刻她離那女子很近,低頭正待去攻擊下盤,無意間卻看到黃衣女子腰間玉牌的另一面,不由一怔,半晌驚道:“段黃旗……你是冥月宮的段夜華?”
那枚白玉腰牌正面平滑如鏡,一如尋常,背面卻大有文章。正中刻著一個“黃”字,字上有個精巧的月牙圖案,月牙后面用紅珊瑚雕了五朵小花,枝枝蔓蔓,花葉繚繞——花飛雪認(rèn)得,那是冥月宮的標(biāo)志。
冥月宮是近年來江湖上令人聞之變色的一支神秘勢力,據(jù)說起源于西域,宮內(nèi)有天地玄黃四旗四個分支。如今在江湖上露過面的只有黃旗和地旗,旗下弟子不乏高手,神出鬼沒,手段毒辣。方才這女子自稱是段黃旗,應(yīng)該就是黃旗旗主段夜華了。
黃衣女子挑了挑眉,眼中頗有傲然之意,陰陽怪氣道,“沒想到你一個民間采藥女,竟也聽過我段夜華的名字?!?/p>
花飛雪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面帶黃紗殺氣騰騰的女子,眸子里一時充滿暗涌,復(fù)雜難言,腦海中飛快閃過在冰浴崖上抱著自己那道紅影,瞳仁深處騰起一種駭然,問道,“你們冥月宮在江南風(fēng)生水起,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到鹽幫北苑來?”
段夜華見花飛雪此刻面色蒼白,一張玉顏在燈光下白璧無瑕,胸中一抹怒氣噴涌出來,根本不肯去聽她的話。飛快低頭取下發(fā)上珠釵,指尖一轉(zhuǎn),挑開捆綁在二人之間的紅線,手法極快,轉(zhuǎn)眼已經(jīng)掉轉(zhuǎn)釵頭對準(zhǔn)花飛雪的脖頸,直直刺了過去……
這時只聽“?!钡囊宦暎种械闹殁O被橫空里飛來的一枚石子打掉在地。有這種功力的人,當(dāng)今世上數(shù)得出來。段夜華微微一驚,隨即哼了一聲,抬起頭道,“地旗旗主杜良辰大駕光臨,怎么也不打聲招呼,好派人迎你去。”
門口站著一個身穿赭色衣衫的瘦高男子,面目英挺,倚著門框,嘿嘿一笑,“別這么說嘛,段姐姐,小杜我可受不起的。再說,有去迎我的功夫,只怕你這邊一百個人都?xì)⑼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