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fēng)卷起她的裙擺水袖,衣袂飄飄欲飛,宛如素白的一雙翅膀,遠遠看去,就像一只振翅欲飛的蝴蝶,漸漸走失在茫茫夜色里?!?
1.
秋公子走在轎子前面,一行人本想按原路返回,出了山洞好走官道下山,哪知那個洞口已在雪崩中被掉落下來的大石塊封住,只好又折回來往相反方向走去。
山谷中的積雪厚且松軟,踩起來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w雪坐在轎中,雖然比外面暖和很多,卻還是覺得手腳冰涼,頭也有些發(fā)暈,想是涼氣入體,感染了風(fēng)寒。走了大約一個多時辰,花飛雪昏昏沉沉地閉著眼睛,朦朧中聽見外面?zhèn)鱽矸伢@奇的聲音,“咦?怎么這么快就到山下了?”
揭開轎簾,花飛雪認得這地方,鹽幫北苑的崗哨就在不遠的山坡處,海天白日旗迎風(fēng)招展,朔風(fēng)中發(fā)出獵獵的聲響,她不由有些欣喜,走出轎子說,“這里就是北麓的山腳下了。若是走尋常那條官道,恐怕要一天一夜才能下山。想來是我們無意間在山谷中抄了近路……”話沒說完,只覺喉嚨一緊,脖頸處涌上來一陣寒意,咳了幾聲,嗓子里卻更癢,越發(fā)咳的厲害了,扶著轎子幾乎站立不住。
秋公子看向花飛雪,只見她嘴唇發(fā)白,幾縷碎發(fā)散在額前,兩邊臉頰浮現(xiàn)出異樣的潮紅,看起來很是虛弱,眼中的光芒也不似方才明亮。吩咐樊素幫她披上紫貂披風(fēng),又命人拿來水囊,遞過去說,“喝點水吧?!?/p>
花飛雪伸手接過,聲音里有些虛弱,說,“多謝公子。”
見她的樣子不像是染了風(fēng)寒這么簡單,秋公子將兩指輕輕搭在花飛雪腕上為她把脈,片刻之后,蹙了蹙眉,說,“你是否覺得心中郁結(jié)難抒,較之平時更為憂傷易感,胸口時常堵塞憋悶?”
花飛雪點了點頭,心想若不是自己昨夜觸景生情,以她的性格,決計不會與一個陌生人說那么話的。說來也怪,自己好像一夜之間脆弱了許多,似乎被什么摧毀了多年來豎起的心墻。抬頭見秋公子神色凝重,便覺不詳,說,“諱疾忌醫(yī)于病不利,因此公子不必隱瞞。我可是得了什么重癥?”
秋公子沒有回答,只從懷里取出一支青花瓷小瓶,從中倒出一粒朱紅色的丹藥,伸手遞給花飛雪說,“不是什么重癥,姑娘你不必掛心,先服了這顆朱砂丹,其他的容后再說?!?/p>
花飛雪略一遲疑,便把丹藥接過來服了。只覺五臟六腑一陣灼熱,倏忽間出了一身的汗,卻也覺得周身爽利了許多。秋公子凝視她片刻,直白問道,“姑娘,你可聽說過冥月宮么?”
花飛雪一怔,心想他既然這么問,必是認得那面白玉腰牌,再隱瞞也是無益,便點了點頭。
“那么可否再問一句,你與冥月宮是什么關(guān)系?”秋公子聲色平和,面上看不出半點喜惡之色。
花飛雪想了想,決定將冰鏡雪蓮一節(jié)略去不提,畢竟那是眾人爭奪的寶物,這秋公子身份未明,難保不會節(jié)外生枝。而現(xiàn)在,又拿不準他跟冥月宮的親疏遠近,便說,“我在山上采藥,碰到一個帶著面紗的黃衣女子,言語不和便跟我動手,我打不過她,后來才知她就是冥月宮黃旗旗主段夜華?!?/p>
說到此處,花飛雪小心觀察他的面色,卻還是看不出半點端倪,只得繼續(xù)說道,“后來我被逼得走投無路,只得跳下山崖,臨了便拽下了她腰間的玉牌?!闭f著將白玉腰牌拿在手里,遞給秋公子看,說,“我是鹽幫北苑的人,對江湖事所知不多,卻也聽過冥月宮的名頭。秋公子忽然問我這些,可是與段黃旗有何淵源?”頓了頓,又淺笑道,“說起來這冥月宮也真不簡單,就連遠在江湖之外的過往商賈都聽說過它?!?/p>
秋公子看她一眼,聽出她言語中微有譏諷之意,卻也不接這個話茬,只溫言道,“你我萍水相逢,也算是有些機緣,不知姑娘可否幫在下一個小忙?”
花飛雪一怔,心想這秋公子看起來來頭不小,身份神秘,有什么是需要自己幫忙的?但是經(jīng)過昨晚,二人雖然各自有所保留,卻也彼此欣賞,便道,“秋公子請說。有什么是我能幫得上的,花飛雪決計不會推辭?!?/p>
秋公子唇邊揚起一抹如玉般情淺明朗的笑意,看一眼樊素,說,“拿筆來?!狈卣苏?,沒想到主子在冰天雪地里竟忽然要寫字,但還是手腳麻利地找齊了筆墨,安排另一個家奴弓腰站好,給少主當桌案用。
花飛雪靜立在一旁,披了紫貂皮風(fēng)后暖和了不少,氣血也順暢了些。只見秋公子揮筆在宣紙上寫了些什么,姿勢極是風(fēng)雅,寫完后折起來包在一個淡金色的錦囊里,說,“你拿著這個前往西南的連家寨,把這錦囊交給連家寨寨主連佩穆成,他就知道該怎么做了?!?/p>
花飛雪接過,心想,又是連家寨,可不要碰到那對難纏的兄妹才好。不過,這差事任何一個家奴小廝都做得,為何偏偏要我去?可是雖然心里這樣想著,卻還是答應(yīng)說,“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