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云身量高大,再加上一個鳳哥,將我擋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踮腳都看不到那人的表情,只聽到聲音恨恨,想必是惱得不行。
我想一想,小心問了句:“將軍說我不能去那兒嗎?”
他們倆同時回頭,韓云還沒開口,鳳哥已經(jīng)嘰嘰咕咕說開了:“那姓王的最不是個好東西,到哪里都喜歡找漂亮男孩子,你這樣的怎好去他那里?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p>
我愣了一下,沒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再轉(zhuǎn)頭去看韓云,韓云卻只是望天。
夜里師父回來的時候,鳳哥第一時間便把王監(jiān)軍來找我的事情向他報了,我坐在將軍帳的一角看醫(yī)書,看師父一邊回復(fù)那些各地發(fā)來的軍報一邊聽著鳳哥說話,聽到最后忽然揚眉看了我一眼,看得我一愣神。
“我知道了,你們都出去吧,小玥留下?!?/p>
我就留下了,還抱著書往師父身邊湊近一點,將軍帳無比簡陋,地上什么都沒鋪,師父坐的不過是一個行軍的馬扎,我就直接找了個小箱子墊著,拖來拖去好不麻煩。
師父看著我忙忙碌碌,就伸手幫了我一把,待我在他身邊坐定了才開口:“今天做了些什么?”
我靠在師父身邊坐著,頓覺心滿意足,聽他這樣問,立刻就答了:“我將那些蛇的毒液都取了出來,留著制藥用,后來還跟鳳哥一起擦鎧甲了,看,頭盔是我擦的,很亮吧?”邊說邊用手指了指被擱在帳篷一角的頭盔與鎧甲。
師父看了一眼,“嗯,很好。”
我高興起來,兩眼瞇瞇笑。
師父又說:“捉蛇的時候要小心,別弄傷自己?!?/p>
“不會,太師父教過我怎么處理毒蛇?!蔽疑斐鍪附o師父看,“你看,一點事都沒有?!?/p>
“你太師父……”師父攏了攏眉頭,沒再說下去。
我大概知道師父要說什么,多半是想說太師父怎么盡教我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只是太師父都已經(jīng)云游去了,他要找到他理論也不容易,索性不說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師父仍在處理那些軍報,時不時下筆批注幾句,像是有做不完的事情,只能在間隙里看我一眼。
我很高興,覺得小時候與師父每日相伴的時光又回來了。那時他也是這樣,到了夜里就捧一本兵書看著,而我總是纏著他說話,什么都要跟他講一遍。
師父從沒有對我不耐煩過,一邊看書一邊與我說話,間歇看我一眼,有時我說著說著就趴在他腿上睡著了,他還會將我抱到床上去。
我們這樣說了一會兒,師父突然道:“營里不比別處,這一身穿得習(xí)慣嗎?”
我點頭,想一想又說:“做個男孩也挺好的,這衣服走路方便,以后我還要學(xué)騎馬?!?/p>
師父點頭,又道:“我?guī)ラZ城的都是親兵,與營內(nèi)其他將士不同,季先生、鳳哥,還有徐平也是一樣,除了他們,你不需與營內(nèi)其他人多做交際,你可明白?”
我立刻想到那胖得下巴疊到胸上的王監(jiān)軍,還有那些錦衣衛(wèi)士,忍不住說了句:“師父,我是不是救錯人了?”
師父笑了,“你太師父教你救人的時候分對錯了?”
我搖頭,“醫(yī)者救人,天經(jīng)地義,就算是小老虎小豹子在我面前傷了病了,我也會救的?!?/p>
師父微笑,拍拍我的頭,“玥兒,你是個好孩子。”
我六歲便聽師父說過這句話,那時心花怒放,現(xiàn)在卻有些不滿了,忍不住站起來正色道:“師父,別再叫我孩子了,你看看我,我已經(jīng)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