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么快活得如醉如癡。前面那輛車拐進一條小路停了下來,我們的車也跟著開過去停下,車門打開了,坐在露西爾另一邊的那個人先下了車,我根本沒去注意這個人,也不知究竟是男是女。我也打開我這邊的門下了車,露西爾緊緊跟在我后面。
我掉頭一看,街兩邊全是高高的房子,房前園地很小。這些房子從前很講究,如今已經破舊了。露西爾走上路邊那幢房子前面園中的過道,她還是攥牢了我的手,像是防備我會溜走似的。
“來吧,伙計們,”她回頭招呼,“記住老規(guī)矩,手腳輕點兒,到了我房里再出聲。”
我們躡手躡腳地走上了一兩道樓梯。我聽到身后酒瓶碰得叮當響,顯然一切都照老規(guī)矩安排得好好的。樓梯變窄了,又拐了個彎,露西爾走到頭里去,大家也隨著登上了樓梯口。
“到了,”她說,笑容滿面地招待客人,“此地無需拘束,你可別客氣?!?/p>
這是對我說的,別人早已不講什么禮節(jié),隨隨便便地進了門。露西爾有兩間房,一間是起居室,一間是臥室。大家毫不客氣地往她臥房里闖,把帽子、外衣全扔到了她床上。我沒戴帽子,也沒穿大衣,出于天生的好奇,也朝她臥室里望了一眼。這一來卻叫我懊悔不迭,原來不是別人,正是蘭尼站在里面梳著頭發(fā)。
他也同我一樣大吃一驚。我們兩人坐的不是一輛車,彼此都沒有注意到對方。我只是在那兒站了幾秒鐘,望著他,然后走回起居室。見鬼,我才不在乎呢,這兒那么多人,他是沒法動手的,況且那件事不是已經了結了嘛。
我估計得不錯,聚會是很隨便。酒瓶打開了,大家邊抽煙邊閑聊,實際上,只是在回家前再喝兩口酒,輕松一下罷了。露西爾每晚讓人到她這里來聚一聚,一定是因為她單身一人,回到家里冷冷清清覺得難受。她丈夫不在,我好像聽人說是在海軍里,這些細節(jié)又有什么關系呢?只要回憶一下戰(zhàn)時的生活,你就會了解露西爾了,像她那樣的人有成千上萬呢。如今,二十年過去,她們都成了老太太了,戴著花邊帽子,必定是一本正經,令人肅然起敬。自然,這是說丈夫沒有突然回家,撞見她們正在自尋開心。要是被丈夫撞上,那可就難說了。也可能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只要做丈夫的不是傻瓜,他一定明白不忠實的妻子反而好相處;他自己在外面拈花問柳,又何止一次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