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分科,我選讀了法制,實際上就是一般大學的法律系。宋老哥突又改變主意,犧牲一年學歷,毅然轉入恢復招生的新聞系。再過年半,政府號召十萬青年從軍,我們率先報名,不久,即在鞭炮聲中披上紅帶,昂然列隊入營。誰知一向體弱的宋老哥被留下充當列兵承辦軍報,而看來健壯的我,卻因心臟瓣膜有疾,醫(yī)云不能當兵吃糧,而被送回學校繼續(xù)學業(yè)!那時,政大法政系是出了名的縣長訓練班,畢業(yè)幾年后派主縣政者大有人在,家鄉(xiāng)人一聽我從軍不成,便說龔家那個孩子本來生就的便是縣太爺?shù)馁F命嘛!
土包子立志當記者
未久,抗戰(zhàn)勝利,青年軍復員,宋老哥也返校,經過這一先一后既拖且拉,竟足足晚我兩年。
一九四六年初夏我應屆畢業(yè),學校分發(fā)職務前照例要填志愿。本來這是應景的事,法政系畢業(yè)不填中央部會,便選各地省府,我一如往常就商于宋老哥,他卻幽幽嘆口氣說:“同學十二年,今后可要分道揚鑣,自奔前程啦!”
我這時才填好兩個志愿,照章可以再選一個。聽他嘆氣惜別,一時為示安慰,順手便填上一家報館。心想,這不過是在表達友情罷了,學校絕對不會把一名法政系學生送去一間報社。
天下事也真難預料,湊巧這年沒有新聞系畢業(yè)生,而出身政校、復由政校資送美國留學歸來的前新聞系主任馬星野師,此時正由中宣部新聞事業(yè)處處長轉任南京《中央日報》社長。畢業(yè)生指導部主任這時正為勝利后黨部聲勢下降,數(shù)百學生難于安插發(fā)愁,一看我與另一位孫姓同學填了報館,便不由分說分往南京《中央日報》“候差”,連立志去國際宣傳處為官的漆敬堯兄,也一起分發(fā)前往。
這下我可慌了手腳,急往指導部理論,辯稱從未學過新聞,做報一定難以勝任,但主任先生卻直指原系照我自己所填志愿分發(fā),不能謂為濫行分派,且改行分發(fā)例子一開,幾百人若請援例,如何得了。是時,分發(fā)南京一帶同學即將隨校本部復員人員出發(fā),我力爭無效,也就只好匆匆上船啟行。一路上,總在想象報館是個啥子樣子,記者、編輯該是如何辦事,連景色佳麗的三峽也無心欣賞。記得船過武漢上岸觀光,在大智門車站初見火車,不免多看兩眼,一位好開玩笑同學睹狀不由大叫:“看啊,這土包子第一次看見鐵房子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