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他的嗓音太低還是瀑布的噪聲過大，螢火沒有聽清泉的話。

“你是奉命來殺我的？”

同樣的，泉亦沒有聽清螢火的問話。

“螢火，跟我回去吧，我會幫你向主上求情的。”泉依舊低著頭，這一句好像也是他扯開嗓門說的話。

瀑布之水濺到螢火臉上，星星點點的涼意彌散開來。

這一次，螢火清楚的聽到了泉的話。

可是，她卻寧愿自己沒有聽清楚他的話。

螢火燦爛一笑，搖搖頭對泉大聲喊道，“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要動手就趁早?！?/p>

又一滴水濺到了脊背之上，螢火頓感背部一片冰涼。

“慕容燕，你說過的，就算是殺人，也要陪著我的?！边@一次，泉哪兒也沒看，直視著螢火，他希望她還記得當初的承諾，并天真的希望，她可以和以前一樣繼續(xù)陪著她。

那一雙清澈的眼眸不再寒意連連，里面包含了最純真的愿望，也是當初她親口承諾于他的愿望。

這些螢火看得真真切切，可是，她要食言了……

“對不起了，不能再陪你一起殺人了。”螢火說得很輕很輕。

泉通過螢火一張一合的唇形才讀出她的意思，當即沉下臉，指著一直背立的夕拾，“你以為他也能全身而退嗎？”

前有萬丈深淵后有追兵，憑她一個人也許還能殺出去，可是身邊還有夕拾，更重要的是那些對手中還包括了泉，螢火早知道，她沒有一點勝算，她也沒得選擇。

想著，螢火刷地朝夕拾看去，那單薄而美好的身影在光線水汽下顯得超凡脫俗，可越是美好越是舍不得，螢火看著心不由地揪緊了，她寒栗的眸子一睜，“泉，如果我說，我留下我的命，你可否放過他？”

她的仇已經(jīng)報了，而夕拾還有很多未完成的事等著他去做，若以她的命能換回夕拾的事也是值當?shù)摹?/p>

聽清螢火的話，怨怒不甘充斥了泉的神經(jīng)，她所熟悉的螢火居然為了一個男人背棄了他，他不信。

“好，我答應你?！?/p>

“真的？”

“如果你死在我面前，我就放過他。”泉朝螢火伸出手，示意她到自己這邊來。

有那么一霎，螢火心動了，一心只想著讓夕拾活下去就好，而自己，報完仇之后，生或者死并沒有太過執(zhí)著。

不知是被誰輕易蠱惑了，螢火居然言聽計從地邁開了步子，一步一步朝泉走去。

“什么馬蹄聲，什么黑衣追兵，那不過是他想把你逼入絕境，待你無法選擇之后迫你就范的計謀而已?！毕κ昂寐牭穆曇綦S著瀑布水流之聲傳了過來，也止了螢火移動的步伐。

蠱惑之毒，瞬間被幻妙的嗓音破解。

螢火眼前人影一晃，夕拾移步到他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直勾勾地盯著泉看，“原來你就是泉啊，不僅用毒高明，而且計謀耍得也不錯?！睉n郁冷清的性子很符合‘泉’這個字。

夕拾用了‘耍’字，這分明是在嘲笑泉的小伎倆。

“那又如何，現(xiàn)在你有得選嗎？”泉冷酷的嗓音傳來，不輸分毫的和夕拾對視。

夕拾眉眼一彎，笑得狡黠，一手摟過螢火的肩頭，一手繞起螢火肩頭的發(fā)絲，語調(diào)不高不低卻似帶著一絲玩味的說道：“誰說本王沒得選啊？”

螢火仰望而去，夕拾一臉玩笑的表情，看過去有那么一點不真實。

而泉冷笑一聲，他倒是要看看夕拾所謂的選擇又是什么。

夕拾低頭在螢火耳畔耳語了幾句，螢火不可思議地凝著夕拾，眼神里寫滿了驚訝，而夕拾只是溫柔地看著他，低低的嗓音縈繞在心頭。

看了良久，螢火重重地朝夕拾點了點頭，再次對上泉的視線之時，螢火已經(jīng)笑容滿面了。

在之后，泉看見的景象連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他看見，夕拾摟著螢火的腰，兩人雙雙朝瀑布下跳了去……

一一螢火。

這個名字還來不及喊出口，那一抹艷紅就如霧氣一般急急消散而去。

塵霧消散，永不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