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景祁一眼便猜出她在慌張什么,便開口印證了她的想法:“官公子莫怕,你的這件事不一定與慕容山莊之事有關(guān)。只不過此事茲事體大,牽涉到數(shù)條人命,在下不敢輕忽,所以希望官公子能夠體諒?!?/p>
看著連景祁俊美無濤的臉龐露出的淡淡歉意,官小采再怎么不愿竟也無法說出口,囁嚅了半天才扭捏出這么一句話:“好是好,只是……那個……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公子什么的,聽著怪別扭的,叫我小采就好了。”
“那好,小采?!边B景祁從善如流,用那微沉的悅耳聲音叫出那兩個字時,小采竟覺得臉上發(fā)燙。
“可否問一下小采來蘇州這一帶是做什么的?”
聽到他這么一問,官小采眨巴眨巴眼睛,眼神有些無辜,道:“北上來做生意啊,我剛才不是說了嗎?”
“來做生意應(yīng)該不是主要目的吧?”
“咳咳——”官小采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無辜的神色終于有些不自然起來。
“你怎么知道?”
“你的鞋子出賣了你。”
官小采縮了縮腳,目光越發(fā)疑惑。
“若是一路北上做生意的話,你的鞋子不會這么干凈?!?/p>
“我中途換了新鞋?!?/p>
“是嗎?”連景祁臉上終于綻開一抹笑意,如夜明珠般柔柔的光暈靜靜漾在唇角。不知為何,明明是動人的笑容,卻讓她有種掉入陷阱的感覺。
果然。
“既然是新的,那為何你的鞋子內(nèi)側(cè)有那么重的磨痕。”
???
“這只能說明你是一路騎在馬上,馬不停蹄地直奔蘇州的。若是為了生意的話,定然不可能如此,那就只有另一種可能,就是你來這里有別的目的?!?/p>
“這你都能猜得出來!”官小采吐吐舌頭,“那你還敢讓我上來?!?/p>
“你不是壞人?!边B景祁笑著揉了揉官小采的頭,眼底的信任讓官小采再次臉頰發(fā)熱。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這么厚的臉皮竟然這么容易紅。
“若覺得不方便,也可以不說的,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上你的忙。”
“我若不說,外面那個瘋子還不把我趕下去啊?!惫傩〔傻椭^小聲嘟囔了一句,“其實也沒什么,我是來找我的夫……啊……我的夫人的?!?/p>
揉著她的腦袋的手一僵,連景祁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你……成親了?”
“是啊?!笨粗尞惖纳袂?,官小采一仰頭,道,“怎么,不像嗎?”
那怪異的神情也只在連景祁的眼眸深處停留了一瞬間,很快便消散無蹤。
“很不像?!彼c頭,“你的模樣看起來還不過適婚的年紀(jì)?!?/p>
“誰說的,我就是個子矮了些!我今年都十八了,村里像我這么大的都小孩滿街跑了!”
原來已經(jīng)二九年華了。連景祁默默記住,臉上卻依舊不動聲色地瞅著她,瞅得她雙頰泛紅。
“好啦!也不算已經(jīng)成親啦!”官小采捂著腦袋像是自暴自棄地嚷道,“只是準(zhǔn)備成親,不過新娘子臨陣脫逃了。我聽說人有可能在蘇州,所以就找了個要北上做生意的借口從店里跑了出來?!?/p>
等她吼完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嚷嚷的都是些丟臉的事,只見馬車重重一晃,簾外“哧”地傳來大笑聲。官小采頓時惱羞成怒了,一拍大腿,怒道:“笑什么笑,沒見過千里追妻的嗎?”
“佛曰回頭是岸,這是哪家的姑娘,實在太長眼睛了,懂得趁早離開你這個賣棺材的,哈哈——”
“死從良你閉嘴,你再幸災(zāi)樂禍我就咒你找不到老婆!”
“嘖嘖——還這么惡毒,就算給你找到了,也沒人敢跟你回去啊。”
“你……”你了幾聲,官小采的神情又漸漸暗淡下去,“你說我要是找到了,他肯不肯跟我回去呢?”
似乎不忍見官小采如此落寞,連景祁又伸出手揉了揉那一頭蓬亂的頭發(fā),輕聲安慰:“不會的,找到你家娘子,她知道了你的好,自會跟你回家的?!?/p>
“真的嗎?”
“真的?!?/p>
暗淡的目光瞬間又亮了起來,她揚(yáng)起頭,眉梢微微上翹,頓時,似有點點星光投進(jìn)那雙水漾的凝眸里,清粼粼地泛著細(xì)碎的微光,那副原本平凡無奇的五官似乎也因這抹笑容而像月夜下的白曇般娉婷綻放,一點一點生動起來。
“那……希望如此吧!”
她歪著腦袋喃喃著,聲音越來越輕,待到連景祁發(fā)現(xiàn)時,她已經(jīng)斜靠著車廂靜靜地睡了過去,身子隨著馬車的行駛輕輕晃動著,粉嫩的雙唇微撅,像是有千般欲說還休的言語。
連景祁搖了搖頭,放下手中一頁未翻的書,探過身去將她平放在榻上,替她掖好掉下去的毛毯。他凝視著她酣甜的睡顏,細(xì)長的眼角露出了一抹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