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建筑設(shè)計,雖然不屬于所謂的“極簡派”,但是“能一就不要二”是我的原則。任祥卻是“極豐派”,凡是任何東西,她都要以最最豐盛的方法去鋪陳。比如插花,我喜歡一色單純的幾朵,她卻喜歡在我們小小的客廳弄出一個比旅館大廳還盛大的盆花才罷休。我們兩人都愛燒菜,請朋友吃飯時,都還要互相搶做大廚。每次她主廚,出的菜量至少是我的三倍之多。多年以來,我終于參透了在她這種個性的背后,事實上是一顆慷慨寬大的心,更是希望諸事圓滿與盡興無缺的心愿。
任顯群先生--我極為景仰但無緣謀面的岳父,在眾所皆知的冤獄中,曾經(jīng)編撰過一部中文字典,用他的部首查詢法查不到“難”字。任祥遺傳了她父親的這項特質(zhì),在本書中展現(xiàn)無遺。比如要介紹米食麥食素食葷食,她以鋪天蓋地的手法,把所有的食材、各種的烹飪的方法、加上各種形式的變化,在她能力所及的范圍內(nèi),都要全盤融入。在這套書里,大家也可以看到各式的冰品、蜜餞、面食、出版、成語、禮儀、中藥……要不是篇幅有限,這套書一定終會發(fā)展成中國生活的百科全書。沒有“難”字的精神,就是她照顧這些題材最切身的關(guān)懷。
“堂堂原東質(zhì)”,這是一位長輩曾經(jīng)用來形容任祥的詞。有財經(jīng)巨擘的父親任顯群,還有京劇第一青衣祭酒的母親顧正秋,任祥在一個濃郁傳統(tǒng)中國文化氛圍的環(huán)境下成長。由于這個獨特家傳的關(guān)系,她兒時的生活充滿了上一代各種精彩人物的故事,加上她對人與事特別敏銳,點點滴滴更豐富了她所傳承的生活智慧。我們?nèi)齻€小孩受的是西式的教育,加上我自由叛逆的傾向,她就只好獨力負擔(dān)起我們家里文化傳承教育的任務(wù)了。從兒女們小時候起,她就不斷地見機而教,告訴他們中國人做人做事的道理。然而,在這個時代,這是一個辛苦的過程,傳統(tǒng)價值和現(xiàn)代習(xí)氣不見得相容,我也看得出在她自己心中的掙扎,不過,她還是扮演了傳統(tǒng)價值最佳的中流砥柱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