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她的確惹他生氣了,其實這些年有不同的女人對他說過類似的話,他從來都不在意,不知為何,從她嘴里說出來那一刻,他身體里的所有暴虐因子似乎像火山一樣爆發(fā)出來,那種任誰也抵擋不住的怒氣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曾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有任何情緒上的變化,但明顯,他高估了自己,或者是他低估了她。
可看到她生病的樣子,他的心沒有緣由的就軟了下去,甚至有些生氣,在把她強制的送回家后,一整天工作似乎都不能專心,總是擔(dān)心她一個人在家會有危險,擔(dān)心她沒有吃藥,所以在下班還是第一時間趕去了她家里,見她安靜的躺在床上才安心下來,他忽然覺得自己變得都快不認(rèn)識自己了。
“我……”林安夏不知道該怎么說,就像是心口堵了一塊石頭般不舒服,她不了解他,或許也根本沒有人了解他,她只能靠這些表象來猜測他,但結(jié)果總是讓她心寒。
“別騙我,也別自欺欺人,我的確是那樣的人?!鳖欍懙捻饩o緊鎖住她,讓她動彈不得,語氣輕松而又肯定,她心里卻更不是滋味。
“不,你不是?!睅缀跏敲摽诙?,林安夏說完之后又覺得似乎有些尷尬,特別是顧銘看她的眼神立刻變得探究,似乎想從她的表情里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想了一下,她才繼續(xù)說:“我覺得你不是,顧銘,你何必給自己穿上那樣的外衣?!?/p>
顧銘這次是真的笑了,林安夏看著他滿含笑意的眼睛,有那么一兩秒的失神,他笑起來真的非常好看。細(xì)長的眼睛,如一汪深潭,深不可測,但卻不似平常那般寒冷犀利,甚至有微微的暖流。他隨即用手撐著下巴,眼睛并不離開她,“如果是別人這么自以為是的說,我會生氣?!?/p>
他這么說是什么意思,他已經(jīng)完全不會在意她的話了么?也許他在為她的不自量力而感到好笑,林安夏垂下眼,有些失落,“我今天是真心向你道歉,如果你還介意我也沒有辦法,還有這次的事,作為你的下屬,我是真心希望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沒事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彼凶∷?,“陪我坐坐吧?!?/p>
剛剛要走的林安夏聽到這句話,轉(zhuǎn)過身看了他一眼,這次他不是用命令的口吻,而是帶著一絲征詢而懇切的語調(diào)。
不知道為何,她的心忽然就軟了下去,鬼使神差的竟然點了頭。
顧銘起身走到沙發(fā)旁坐下,有些疲倦的向后靠,任身體陷在沙發(fā)里,眼睛一直看著她,那種深刻的眼神讓她有些心慌,他忽然開口,“你坐到這邊來吧?!敝噶酥杆赃叺奈恢?。
林安夏坐下了,卻始終和他保持著一段距離。
顧銘眼睛不自主微瞇起來,“你怕我。”
林安夏放下手里的茶杯,垂下眼睫,搖搖頭。
“要多久?”他的眸光里乍現(xiàn)出一絲火焰,“要多久你才不會介意那件事?”
顧銘已經(jīng)欺身過來,表情里看不出喜怒,林安夏只感覺到他在靠近,皮膚在空氣里發(fā)出的細(xì)微熱度,她沒有動,手心里有微黏的汗液。
“不,早就不介意?!彼龘u搖頭,眼睛依然不看他。
顧銘嘴角微微揚起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繼續(xù)靠近,呼吸漸近,鼻尖幾乎要貼上她的,“那如果我現(xiàn)在吻你,你會不會反抗?”
“會。”這次她選擇勇敢與他對視,眼神里是毫不猶豫的堅定。
顧銘不再說話,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笑容,卻忽然張開手把她攬在懷里,林安夏剛想要掙扎,就聽見他充滿疲憊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就一會兒好嗎?”
一瞬間林安夏以為自己出現(xiàn)幻覺,雖然帶著濃重的倦意,但那種柔軟的語調(diào)幾乎淡得像是情人間的低語,讓人提不起任何戒心,林安夏忽然就失去了反抗意識,任由他抱著,身體僵硬,雙手更是不知該往哪放。
顧銘的下巴靠在她肩膀上,幾乎把整個上身的重量都壓到她身上。這是她第一次在有意識并且自愿的情況下與他靠得這么近,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大概是真的太累了,很快似乎就已經(jīng)睡著,均勻的呼吸從她耳際傳來,輕輕觸動她頸部的皮膚,有些微癢。
顧銘不得不承認(rèn),他非常貪戀這個懷抱。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個女人的影子就已經(jīng)悄悄的掩藏在心里,他是不相信愛的,但總是不受控制的想起她,對他來說,這是種陌生的恐怖的感情。
自從三年前那次意外,他就不由得去調(diào)查了一下她,才發(fā)現(xiàn)她剛剛被初戀男友拋棄,還有一個植物人的媽媽躺在醫(yī)院里,沒有任何理由的,他就想要幫助她,他幫她安葬母親,安排她的工作。以為她會開始好好生活,但是這三年來,他總看見她安靜的眉眼間化不掉的憂愁,她不快樂。
公司里有那么多男人想追求她,她一個都沒有答應(yīng),依舊孤單一人,這三年來他們對那件事決口不提,維持著普通的上下級關(guān)系,除了工作上偶有的接觸不再有其他,但是那天在電梯里,他卻無法自持的強吻了她,他從來都是一個自律的男人,卻在那一刻亂了心智,在他最疲憊的時候,他抱著她,然后就能安然入睡。
這,就是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