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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一枝花》第十二章(5)

民國一枝花 作者:趙林林


夭折的孩子用不著費(fèi)心下葬,隨便找一棵樹,埋在樹根底下就成了。沈夫人親自操持了此事,然后告訴沈家上下,以后再也不許提起。她也傷心,這才又想起還有個沈浩,天真稚嫩的言語,足夠她慰懷。她抱著孫子搖晃,忽然想到當(dāng)初娶文清韻進(jìn)門時算命先生說的話,她是命帶孤星的女人,出這種事不稀奇。只可憐她的丈夫和兒子,要跟著遭罪了。于是告訴沈孝儒,沒事少回西院,多看著店面。孝儒答應(yīng)一聲,他也不愿意回去,成天對著一張凄苦的臉,自己受不了。

有了沈夫人和大少爺這種態(tài)度在前頭,西院成了一塊禁地。除了雪蓮,下人們是能躲就躲。大家紛紛傳著大少奶奶的孤星命,怕走近了,沾上了,自己晦氣。連應(yīng)用的東西吃食,也要雪蓮跑來跑去,幾趟才能湊齊。幸好還有沈孝方,他已經(jīng)長成了俊朗的少年,眉目和哥哥極像,卻生了一股好打抱不平的豪俠脾氣,抓著秦媽教訓(xùn)了一番,情況才算有所好轉(zhuǎn)。

文清韻病在床上,昏昏沉沉,不肯吃藥。

雪蓮勸慰:"小姐,您別太傷心了,這些都是命?,F(xiàn)在還年輕,以后肯定還有機(jī)會。"

文清韻閉上眼睛,多少天來,她都是這副樣子。讓人看了心酸,也生氣。不重的病也拖延成了膏肓的樣子。

"小姐,您好歹吃口東西,身子要緊呢。"

"您這樣怎么對得起死去的老爺?還有二小姐呢,您不管啦?"雪蓮憋了一肚子的話,這會兒全都涌出來,"我知道您心里不好受,但是小少爺死了,沒有了,您還得活下去,對不對?"

文清韻終于被刺痛了,睜開眼睛,空洞地盯著前頭,小聲說:"慎兒沒有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說完又把眼睛閉上,跟這個世界隔絕。

外頭開始傳沈家大少奶奶快要病死的消息,周掌柜告訴了鐘漢。他聽完,一言不發(fā),把杯子里滾燙的茶水一飲而盡后,跳上馬背,直奔鹽城。那里有一個他熟識的名醫(yī),也許能救文清韻的命。

誰也沒想到,這一趟出門,他差點(diǎn)有去無回。

剛到鹽城,他牽著馬過城門,被守城的兵丁認(rèn)錯,當(dāng)做正在緝拿的慣偷胡荃綁了起來。他不想鬧事,想到大堂再做解釋,誤會一場,也許轉(zhuǎn)身就能出來。鹽城的守備使顧寶山,出了名的兇暴,上堂不問青紅皂白,先吃一百記殺威棍,鐘漢剛說句誤會,殺威棍從一百變成二百。他明白繼續(xù)辯解只會招來更多酷刑,只好委屈招認(rèn),被投進(jìn)了鹽城的大牢。還好牢頭認(rèn)錢也認(rèn)人,覺得他看起來像個人物,答應(yīng)幫他送信。鐘家寨的人才知道他們的大當(dāng)家居然出了這么大的事。

開始他們是打算劫獄的,月黑風(fēng)高,殺將過去,也給那個顧寶山一點(diǎn)顏色瞧瞧。文宇竹卻覺得不妥,那邊路途遙遠(yuǎn),又人地兩生,萬一出了什么事,吃苦的還是鐘漢。莫不如將錯就錯,使些銀子救出"慣偷"。兩下通了氣,鐘漢也同意后一種做法,沒想到顧寶山不光兇殘,稟性更貪婪,關(guān)在他的大牢里,每個囚犯都是明碼實價,五千兩紋銀。鐘家寨的錢財向來是左手來右手去,沒有隔夜銀。到了這個關(guān)頭,文宇竹知道要向誰求助了。

半夜清株砸開了沈家大門,文清韻才肯睜開眼睛。

文清株開門見山:"姐,鐘漢大哥出事了……"

文清韻聽完,半晌沒吭聲,清株盯著她,看她想要起身,卻沒有力氣的樣子,忙伸手托住她的后背。文清韻抬起手指,指了指床邊柜子上的首飾匣子,翡翠珠玉金銀,值錢的全在這兒了。

"不夠我明天再想辦法,快,快去救人!"

清株走了,文清韻出了一身透汗,忽然覺得腹中饑餓。她已經(jīng)好幾天沒吃什么東西了,這會兒像是有了胃口。雪蓮樂得不得了,忙端來熱在火上的熱粥,喂她喝了半碗。

她又活了,因為這命不是自己的,所以更得好好活著。

文清株不耽擱,連夜把東西交給周掌柜,當(dāng)晚豐老九直奔鹽城,在牢頭的引薦下,打通門路,救了鐘漢出來。

本來事情進(jìn)行得很是順利,就在鐘漢走到牢門口的時候,遇見了一個他萬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的人--周滿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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