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阿卡迪·采沛戌的日記(2)

德古拉家族日記:吸血鬼之契 作者:(美)珍妮·卡洛葛蒂絲


他的臉頰不是平常的蒼白,而是涌起了一股憤怒的紅潮,白色的眉毛直豎在淡紅色的額頭上,兩頰和鼻梁上更是紅潤。原本就顯得鮮艷的雙唇形狀扭曲,下唇拉開露出一排凹凹凸凸還會反光的白牙;從他剛剛那樣快速的行動和充沛的體力來看,我真以為面前是另外一個人,而且他額頭兩側(cè)的頭發(fā)也變成鐵灰色了。

叔祖看起來年輕不少。我眨眨眼睛,卻只證明我沒有看走眼,或許變化沒那么大,但絕對不會弄錯——但是這不可能,這就像斯蒂芬重返人世同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整張臉一抽,舉起手按住太陽穴,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很習(xí)慣腦袋出現(xiàn)突如其來的壓力,這一次又很清楚地聽見聲音,就好像是我自己對著自己說悄悄話。

你一定是快瘋了。

“對不起,”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下次不會這樣了,這次是因為杰弗里斯先生很健談——”

“發(fā)誓!發(fā)誓你不會再犯下這樣的錯誤,快!”

“我發(fā)誓……”我真的很怕,囁嚅地照他的話做。我怕的不只是V如此震怒,還有我自己那些難以解釋的發(fā)現(xiàn),“我發(fā)誓我不會再這么做了。”

他的憤怒馬上平息,身子一挺,緩緩放松?!昂芎?,很好。”他冷冷點頭接受,“我相信采沛戌家的人說話會守信用。”

他的語調(diào)瞬間柔軟許多,然后手對著旁邊的椅子一揮:“坐下吧,有什么事要找我?”

我穿過客廳,在座位邊緣坐下,面對他的時候雙手輕輕扶住椅子,眼神有點恍惚但盡量固定在他的臉上??粗m然輕微卻很明顯的返老還童,我不想表現(xiàn)出目瞪口呆的模樣。這時候?qū)嵲谧屓瞬恢耄也恢涝撛鯓娱_口,不過V對我微笑一下說:“阿卡迪,我為我剛剛亂發(fā)脾氣向你道歉,只是我對為我工作的人有一些原則,希望這些原則都能徹底實行,不遵守規(guī)定的話我就會非常生氣?!比缓笏沽艘槐七f給我。

我接過來,不過實際上并不想喝,所以小酌一口就放下。

“那么……”V又露出平常熱心的樣貌說,“原諒我剛才情緒失控,感覺上你似乎嚇著了,那不是我的用意。阿卡迪,有什么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我怯生生地開口:“是關(guān)于杰弗里斯先生的事情?!?/p>

看他臉上只是客套地表示要我繼續(xù)說,我就接著講:“他連一點行蹤都沒交代,整個人就消失了,但是行李卻還在房間里?!?/p>

“真的嗎?”V一邊說一邊挑了眉毛,看樣子只是些許詫異,接著才做出沉思的表情,盯著爐火細想,紅潤的面色因為熱氣更加顯著。怒氣平復(fù)了,他臉上的紅潮卻尚未退去,感覺上剛剛那樣一陣火氣反倒讓他整個人精力旺盛起來。

“真是太奇怪了,”他后來低聲說,“英國人真的有很多奇怪的風(fēng)俗呢?!?/p>

我有點不是滋味地說:“我住在英國4年,從來沒聽說過有偷偷溜走這種事,我比較擔(dān)心他出了什么意外。”

他往我這兒一瞧,似乎對我那種難過情緒有點不解:“你為什么會這么說呢?一個客人在這里還能出什么事,這是我家呢?!薄罢f不定……說不定有人傷害他,甚至殺死他。”他一聽大笑了起來,我又生氣又尷尬,從兩頰一直發(fā)燙到后腦勺。他也注意到了,馬上正色以一種長輩關(guān)愛的口吻說:“我說好侄孫,你這些日子壓力真的很大,是不是精神太緊繃,才讓你會想到那方面去?或許我們的客人真是一聲不響就走了,怎么會推論出他受人攻擊呢?搞不好他只是匆匆忙忙去了比斯崔茲鎮(zhèn)上,把行李給忘在我們這兒,甚至他有什么不方便說的理由想要躲在這種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也說不定。另外,也有可能是他太有勇無謀,一個人跑進森林里,結(jié)果給野狼咬斷了咽喉之類,這誰知道呢?話說回來,也許他根本不是自己聲稱的新聞記者,可能是想要隱藏行蹤的逃犯呢?!?/p>

我說話聲音顫抖起來(一方面對他這樣質(zhì)疑我的精神狀況感到生氣,但卻同時又怕他說得沒有錯),出言反駁:“如果他真的是去了鎮(zhèn)上,那應(yīng)該就會叫拉茲洛帶他去才對吧,而且應(yīng)該不會忘記行李才是。還有,今天拉茲洛戴著他的金表和金戒指,如果不是知道杰弗里斯先生不會回來,他敢這樣偷東西嗎?”

“說不定那些東西是杰弗里斯送給他的啊。”“我不這么認為,我覺得……我覺得是拉茲洛殺死杰弗里斯先生,然后搶了這些東西?!?/p>

“殺了他?”他忍著沒笑,這一次只是動了動眉毛顯示出不可置信的態(tài)度,“阿卡迪,那些仆人沒這個膽子對我的客人動手,這你大可放心。你也看得出來,我非常在意客人的安危。”

“其他的用人或許不會,但我認為拉茲洛有這個可能,我今天當(dāng)面問他懷表和戒指的事情,還直接說是他偷東西,他居然回我一句‘死人沒有財產(chǎn)’!加上拉茲洛的袖子上有血跡,才沾上去不久;今天早上我進院子的時候,也看見他駕車出去,臉上表情很古怪,座位旁邊堆了一個很大的包袱……”

V仔細聽著,最后用一種和瘋子講道理的耐心語氣說:“阿卡迪,他在馬車上放個大包袱沒什么不尋常,血跡也一樣可以解釋——”

“血跡的事情他說謊,”我插嘴說,“他說是幫廚房那邊殺雞,可是廚師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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