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納波塔看了阿爾瓦雷斯一眼,接著舉起手撫過光溜溜的腦袋,決定舉白旗投降。他又點燃一根鍍金濾嘴的香煙。特蕾莎心想,他應(yīng)該是那個吧。他是同性戀。這個叫“可信賴的男人”的襯衫已經(jīng)濕透,豆大的汗珠沿著鼻翼一側(cè)滾落到上嘴唇。特蕾莎仍舊沒有開口說話,緊盯著自己放在桌上的左手。涂著紅色蔻丹的長指甲,墨西哥風(fēng)的銀質(zhì)七環(huán)手鐲,狹長的銀打火機(jī)是圣地亞哥送的生日禮物。她心里十分渴望這場會議趕快結(jié)束,可以離開這家咖啡館,親吻自己的男人,舔舐他的雙唇,紅色指甲深深掐入他的腰間,暫時將眼前的不愉快和這些家伙全都拋諸腦后。
“有一天你會后悔?!睉椌犻L官說。這是整場會議他說的第一句話,如此開門見山。他特意凝視圣地亞哥,似乎想把他的五官深深烙印在腦海里,一種暗示著會另有私下密談的眼神。在土牢內(nèi)常見的熟悉眼神,在那個地方,聽到慘叫聲是家常便飯?!跋M也粫幸惶斓闷炔坏靡汛赌??!?/p>
他們繼續(xù)不發(fā)一語地打量對方,現(xiàn)在輪到圣地亞哥的表情暗示些什么:或許在某些土牢里,有人會被棍棒活生生打到斷氣,但也有可能是在陰暗的街巷和停車場,一個貪腐的憲警隊員會被小刀捅了下腹,撲哧,剛好插在撲通跳動的股動脈旁,五升鮮血就會急涌而出。你爬上樓梯時推擠過的人,有可能在你下樓梯時狹路相逢。尤其當(dāng)對方是加利西亞人,即使你全神貫注,也摸不清對方到底是要上還是下。
“好吧,那就這么說定了?!笨{波塔輕輕擊掌,一副妥協(xié)的模樣,“就依你說的,照你那該死的行規(guī)去做吧!我們別再大動肝火了……大家都同意吧,對不對?”
“都同意了。”阿爾瓦雷斯補(bǔ)了一句,他正用紙巾擦拭眼鏡。
卡納波塔朝圣地亞哥身邊挪過去一點。不管帶不帶公證人,生意還是生意。
“二十個包裹,總共四百公斤,每包二十公斤。”他說,一只手指在桌上畫著數(shù)字和圖,“交貨時間是周二沒有月亮的晚上……地點你知道:卡斯托岬角,就在圓形廣場附近的沙灘,埃斯特波納市外環(huán)道路盡頭,就是往馬拉加公路的起點。凌晨一點他們會準(zhǔn)時在那里等你。”
圣地亞哥想了一會兒。他凝視著桌面,仿佛卡納波塔真的在那里畫下了路線圖。
“比我預(yù)期的遠(yuǎn)了些,如果我必須到摩洛哥的馬爾薩或席雷斯岬角裝貨,又要那么早交貨……從摩洛哥到埃斯特波納,直線航行有四十英里。況且那天晚上載貨不能完全沒有月光,回程的路又那么遠(yuǎ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