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個……”
“出口在哪兒呀,我一直在找,卻出不去?!?/p>
老婆婆緊緊抓著我的襯衫袖子不放,本以為她是個子小,沒想到是背駝得厲害。她穿著顏色像是用醬油煮過的毛開衫和褲子,一只手拄著拐杖,滿是皺紋的臉上一雙茫然的大眼睛死死盯著我。那渾濁的白眼球讓我覺得似曾相識,中午吃的炒面直往上涌。
我用左手捂住嘴,不能在這兒吐。右胳膊被老婆婆用力抓著,動彈不得。視野搖晃了一下,膝蓋沒了力氣。
“你知道出口在哪兒嗎?”
我已經(jīng)站不住,蹲在了地上,可老婆婆依然不依不饒。周圍店鋪的人終于注意到了這邊,大家聚集過來,有人問我:“不要緊吧?”
“啊,是你!”
我忍著惡心抬起頭。一位穿著白色罩衣的女人,是她。
“啊,你好……”
“貧血呢,別打招呼了。能站起來嗎?去醫(yī)務室吧。啊,老婆婆,不好意思,松開手吧?!?/p>
她又幫了我一次,我邊想邊扶著她的肩膀勉強站起來。兩次住院生活讓我再次明白,我沒有過集體生活的能力。沒想到住院也需要能力。
術(shù)后連身都不能翻的時候,我就惹護士們討厭了。也不笑,也不道謝,滿嘴都是“好疼啊好難受啊,為什么我要遭這種罪呢”一類的抱怨……她們漸漸對我冷淡起來。雖說是白衣天使,但脫了那件衣服不過是同齡的女孩。我一定是嫉妒她們周身洋溢的肉體的健康和精神的健全吧。加油啊,忍一忍。每當聽到她們這么說,我知道是曲解了人家的意思,可還是氣鼓鼓的,自始至終繃著臉,有時連她們的詢問也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