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護士們畢竟是在工作,不會對我這個患者使壞,而且不理我也挺好的。問題是那些一同住院的老人和大嬸。
現(xiàn)在想起來還會起雞皮疙瘩。兩次住院我都被分在六人間,兩次都是同房間的患者除了我平均年齡在七十歲上下。
為什么人上了年紀看起來都一樣呢?而且這家大醫(yī)院的患者都穿著指定的豎條紋衣服,跟工作服似的,格外區(qū)分不開。我完全記不住人的臉和名字,當然也是因為不想記。
我尤其討厭吃飯時間。塑料容器里盛滿只考慮熱量的食餌,食物和消毒水還有不知誰的大小便的氣味混在一起,真是大醬和大糞都有了,好悲哀啊!我總吃別人來探望時帶的點心,當然沒有食欲。望著老人們沒牙的嘴咕囔咕囔咀嚼著,我真想大喊:“你們這么想活下去嗎?”一想到連我在內(nèi),有一天誰都可能變成這個樣子,我就有一種巨大的無助感,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自暴自棄地掃光食物。
自己下不了床的老人并沒有實際危害,所以還算好的,問題是那些還有點精力的大嬸。
除了那位美女患者,我對誰都不感興趣,但其他人并非如此。從我能起身、可以自己推著點滴架去上廁所起,大家就跑來跟我聊天。
住在什么地方?從事什么工作?父親在哪兒上班呀?什么病住的院?。课胰羰遣换卮?,大嬸們就沒完沒了地自行披露身世、炫耀病情。我覺得自己簡直是剛進監(jiān)獄的犯人,越發(fā)不想回答。我盡量不想和她們糾纏,所以誰說什么都緘默不語。結(jié)果有一天護士說“大家都說上原小姐態(tài)度不好,請多顧及一下別人的感受”。我感覺好無助。就算被指定為重病號,也逃不出集體生活的枷鎖。
“身體怎么樣?”
我獨自在商場狹小的醫(yī)務(wù)室里躺了一會兒,回想著這一幕幕,眼淚又流了出來。這時,剛才那個女人忽然走了進來。我連忙擦了擦眼角,坐起身。
“啊,我不要緊了。剛才只是站著頭暈而已?!?/p>
“真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