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么禮？”外祖母含笑問道。

“瑜兒舞一段，容姐姐彈奏秦琵琶（備注：秦琵琶就是阮），為瑜兒伴奏?！睂O瑜看向我，巧笑嫣然，“容姐姐，你我是祖母最疼愛的外孫女、孫女，為祖母獻(xiàn)禮，是應(yīng)當(dāng)?shù)穆?，是不是？?/p>

我一怔，她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她是否知道，我根本不會彈奏秦琵琶。

母親擅彈奏秦琵琶，技藝純熟，可我從來沒學(xué)過。

八歲那年，我求母親教我，可母親嘆道：“容兒，此生我不會再奏秦琵琶?！?/p>

可是，在沉寂的午夜，我偶爾會聽見那凄楚的樂聲從柴房傳出來。

母親在柴房昏黃的燭火下彈奏秦琵琶，淚流滿面，樂聲也隨之嗚咽。

那是一曲斷人心腸的《越人歌》。

孫瑜有此提議，是故意的嗎？

外祖母斂了微笑，“罷了罷了，不要在貴賓前獻(xiàn)丑?！?/p>

有孫家女眷道：“那倒不是，容兒母親擅彈奏秦琵琶，技藝獨步洛陽，人人皆知。想必容兒得了母親真?zhèn)鳎瑸樽婺斧I(xiàn)上一曲也不為過?！?/p>

其他孫家人一道附和，外祖母和外祖父板著臉，不語。

怎么辦？

我根本不會彈奏秦琵琶，如何獻(xiàn)藝？說母親從未教過我，他們會信嗎？

也許，孫瑜就是想讓所有人看我窘迫、出糗吧。

“不如由在下為孫老夫人獻(xiàn)上一曲吧?！奔澎o中，突然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

所有人循聲望去，走近的是一個身姿軒昂的錦衣公子，左臉卻戴著銀色面具，遮掩了半邊臉，令人難以認(rèn)出真容。

但是，僅僅是右臉，他的俊美與氣度就令人心折。

這個戴著半邊面具的錦衣公子，就是救我的男子。

眾人竊竊私語，討論著這錦衣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外祖父爽快道：“公子美意，老夫代內(nèi)人與孫女領(lǐng)了?！?/p>

下人奉上一把作工精良的秦琵琶，孫瑜就算不情愿，也要獻(xiàn)上一舞。

她無法令我出糗，想必咬牙切齒吧。

秦琵琶身正圓如琵琶，音色高雅，純厚圓潤。

那錦衣公子坐好，奏響秦琵琶，樂聲淙淙，如水流淌，又如珠玉落玉盤。

她開始舞動，纖細(xì)的身段柔軟地輕擺，纖長的雙臂靈巧地?fù)]舞。

桃紅的裙裾不停地旋轉(zhuǎn)，仿佛片片桃花飛落枝頭，美得令人驚嘆。

樂音流暢，配合著她時而歡快、時而憂傷的舞步而彈奏。

我沉浸在熟悉而陌生的樂聲中，仿佛看見在秋夜冷風(fēng)中搖曳的燭火忽明忽滅，好像看見倒在血泊中的母親再也不會醒來……

心如刀割。

錦衣公子的技藝只比母親差一點兒，卻也堪稱技藝妙絕。

舞罷，曲畢，掌聲如潮。

我如夢初醒，忍住眼中的淚意，望著那個坐在我對面的錦衣公子。

他也望著我，遙遙探來的眸光好像含著一些微妙的意味，令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