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魚刀晃了他的眼，他覺得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他都快忘了說話和下樓這回事了。他突然委屈極了，狠狠地看了一眼九果，對著他大喊一聲：“我再也不理你了！”可是什么聲音都沒有，眼淚倒更多了。他一扭身往回走，下樓的時候?qū)ψ约赫f，不跟他玩了，這輩子都不跟他玩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隨后幾天，他不再去樓頂，看到九果不斷地將刀子的光照到門和窗戶上他也不出去。九果叫他也不理，他聽見九果在外面過一會兒冒出來一聲，喂，喂。甚至有天晚上九果也在樓下喂喂。再喂也不跟你玩。

那晚后，九果的聲音沒了，門和窗戶上也不再出現(xiàn)刀光。穆魚在屋里開始不踏實，心里空落落的。他在房間里走來走去，覺得身上出汗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已經(jīng)上了樓頂，而且拿著鏡子。他決定妥協(xié)了，往石碼頭那邊找，烏篷船還在，露肩的女人坐在船頭發(fā)呆，沒有九果。他轉(zhuǎn)身往花街方向看，午后的石板路上鋪滿陽光，一個人也沒有。他下意識地瞟了一眼丹鳳的院子，嚇了一跳，九果像只貓趴在墻頭上，拱著背。他也看見了穆魚，對穆魚遠遠地咧開嘴，一口白牙，然后手中一晃，白光在刀面上炸開來。穆魚覺得自己如同突然活了過來，充滿了不可名狀的興奮，他在樓頂跺起了腳，揮舞著兩只胳膊，鏡子里的光漫天飛舞，光消失在光里。

九果一側(cè)身落到了墻下。

穆魚把胳膊和腳停下來，對著丹鳳的院子發(fā)愣?；被ㄗ罘笔⒌臅r期已經(jīng)過去，空氣中殘余著香甜，細處有種頹敗和憂傷的味道，因而也更濃更釅。他想起今年就沒正經(jīng)地吃過幾串槐花，過去他總要吃很多，爬到樹上，坐在枝杈間放開肚皮吃。一晃槐花都開完了。他不知道九果到丹鳳的院子里干什么。

時間很短，短得他想都沒想清楚九果可能會干什么，九果就重新出現(xiàn)在墻頭上。這一回九果沒有讓他看見自己的白牙。他只是看見九果在太陽底下?lián)P了一下手中的東西，發(fā)出的分明是紅光，鮮紅艷麗，如同過年時漂亮的紅焰火。穆魚覺得頭腦轉(zhuǎn)得緩慢，他想不出來那焰火一樣紅的東西是什么。

九果已經(jīng)過了墻，跳到了花街上，像過去一樣向石碼頭狂奔。那一閃一閃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