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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又是上午十點左右醒來，后腦勺有點疼，精神倒是很好，神清氣爽。窗外又下雨了，噼噼啪啪的大雨點落到左山上，敲出了一個含混的左山的輪廓。我聽到老板娘的腳步聲越走越近，敲了兩下門她就推門進來了。

“昨天晚上沒喝醉吧？”她說，把一碗冒著熱氣的蛋湯放到寫字臺上。

“還好。老板怎么樣？他喝了不少?！?/p>

“他呀，酒鬼一個，睡一覺什么事都沒了。去他姐姐家了，說好了今天給他姐姐送藥的。你喝點蛋湯?！?/p>

“謝謝老板娘，先放著，餓了我再喝?！?/p>

“別叫我老板娘，叫我小艾?！彼搅宋业拇采?，神情立刻黯淡下來，眼里又充滿了淚水，“八年前你就是叫我小艾的。你怎么什么都忘了？昨天晚上我一直在聽你的聲音，我不會認錯的。不信你聽?！?/p>

她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廉價的小隨身聽，按了一個鍵，我聽到了一片嘈雜的聲音。雨聲，床鋪聲，男人和女人的聲音。像來自遙遠的地方，穿過風沙之后的聲音，落滿了塵土的陳舊之聲。

男聲說：“不要走，小艾。留下來不要走。小艾我喜歡你。唔，唔，不要走?！?/p>

女聲說：“別這樣，不行。我害怕，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別，唔，唔，我，我也喜歡你?！?/p>

接著一陣床鋪的嘈雜聲，女聲低聲地叫了一下，然后是床鋪和雨聲的底子上來回重復的男人和女人的壓抑的喘息聲。

那聲音舊了，殘缺了，聽起來總不飽滿，盡管男聲里還存著類似生鐵一樣的質(zhì)地，有點像我的，但說實話，我不能肯定那就是我的聲音。按老板娘的意思，那女聲是她，那時候她叫小艾。但聲音顯然和現(xiàn)在有所區(qū)別，區(qū)別在哪兒，我也說不好。就像一件事眾口相傳之后，多少變了樣，變在哪兒，也說不清?？纱丝?，老板娘漲紅了臉，淚水經(jīng)過鼻翼流到嘴里。而我卻滿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