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逸周書·殷祝篇》。“湯將放桀于中野；士民聞湯在野，皆委貨，扶老攜幼奔，國中虛?！钆c其屬五百人，南徙千里，止于不齊；不齊士民，往奔湯于中野?！钆c其屬五百人徙于魯，魯士民又奔湯；……桀與其屬五百人去居南巢?！本涂梢灾黎畹嫩欅E，是步步往東南退的?！队[》八十三引《尚書大傳》略同。

桀既然是往東退，湯自然是往東進；那么，一定是先都商縣的亳，再都偃師的亳，再都鄰葛的亳的。不過，“既絀夏命還亳”的亳，卻無從斷定其在哪一處。因為他隨便到什么地方，都把他喚做亳，所以不敢斷定這亳是滅桀以前最后所住的亳。何以知道他隨便到什么地方，都把他喚做亳呢？據(jù)上文所考證，當湯的時候，就有三個亳，是一個證據(jù)；左襄二十年，“烏鳴于亳社”，是宋國的社，還喚做亳社。《史記·秦本紀》：“寧公二年……遣兵伐蕩社；三年，與亳戰(zhàn)，亳王奔戎，遂滅蕩社?！薄都狻罚骸靶鞆V曰：蕩音湯，社，一作杜?！薄端麟[》：“西戎之君，號曰亳王，蓋成湯之胤。其邑曰蕩社。徐廣云：一作湯杜，言湯邑在杜縣之界，故曰湯杜也”，《封禪書》：“于社，亳有三社主之祠。”《索隱》：“徐廣云：京兆杜縣有亳亭，則社字誤，合作杜亳。”《說文》：亳，“京兆杜陵”。是湯之后在雍州的所居的城，還喚做亳。是兩個證據(jù)。所以我只說湯的時候，考得出的亳有三處。并不敢說湯的時候，亳只有三處。

然而湯用兵的形勢，卻因此可以推定。

湯初都于今商縣的亳，后來進取偃師；桀大約是這時候（或者不是）棄陽城，退到舊許；湯再進到現(xiàn)在河南的東境（鄰葛的亳）；從此以后，伐葛，伐韋，伐顧，然后迥向南伐昆吾。伐昆吾，就是伐桀；桀是從中野、不齊、魯，步步東南退，最后逃到鳴條；湯以其間，又伐三■。

鳴條是東夷之地；三■、魯，也是和東夷逼近的。參看第六章第五節(jié)。中野、不齊無可考。我們因此悟到：湯用兵的形勢，實在和周初相同；不過周朝滅封，東征，伐淮夷，是武王、周公、成王三世相繼，湯卻是一個人干的罷了?！睹献印る墓罚骸皽颊?，自葛載，十一征而無敵于天下?！薄囤w注》：“載，始也?！徽f，言當作再字；再十一者，湯再征十一國；再十一，凡征二十二國也?！辈徽撌?、二十二，總之湯用兵的次數(shù)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