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中國古代的疆域(5)

白話本國史(精裝插圖本) 作者:呂思勉


但是還有個疑問,《爾雅》所說“距齊州以南戴日為丹穴,北戴斗極為空峒,東至日所出為太平,西至日所入為大蒙”又是什么地方呢?我說這個怕是“根據(jù)天象推算出來的,未必實有其地”。古人說天有九野《淮南子·天文訓(xùn)》。就說地有九州;《淮南子·天文訓(xùn)》和《地形訓(xùn)》。又斗九星主九州,見《續(xù)漢志·天文志》注。說地有十二州,天上也就有十二次舍;見《史記·天官書》正義。又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以三參物,三三為九;……因而九之,九九八十一;……《淮南子·天文訓(xùn)》。就有大九州,比中國加八十一倍之說;《史記·孟子荀卿列傳》載鄒衍的說法。《史記》說他,“先列中國名山大川,通谷禽獸,水土所殖,物類所珍,因而推之,及海外人之所不能睹”,明系憑虛推測。大九州之名,見于《淮南子·地形訓(xùn)》。又《周官·職方》賈疏:“……但自神農(nóng)以上,有大九州:桂州、迎州、神州之等。至黃帝以來,德不及遠,惟于神州之內(nèi),分為九州,故《括地象》云,昆侖東南萬五千里,名曰神州是也?!钡紵o從考校??梢姷萌菓{虛推測。無論哪一個社會里,天文學(xué)總發(fā)達得很早。兩極之下,“夏有不釋之冰”,“物有朝生暮獲”,見《周髀》。雖不必親歷其境,據(jù)著天象,都可以算得出來的。丹穴、空峒、太平、大蒙,不過就“戴日”、“戴斗極”、“日所出”、“日所入”之處,替他立個名目罷了,如何能指實其地呢?

以上幾種說法,第一種是說黃帝足跡所至,上文說披山通道,未嘗寧居;下文說遷徙往來無常處,以師兵為營衛(wèi)。姑且不論他。第二、三、四、五種,都是說當(dāng)時“疆域四至”的,三說明“四?!?,四說明“四海之內(nèi)”,較為精確;五把“四?!薄ⅰ八幕摹?、“四極”,分做三層,更為清楚。咱們現(xiàn)在且從此研究起?!稜栄拧饭⒄f:四極,“皆四方極遠之國”;四荒,“次四極者”;四海,“次四荒者”;但是我有點疑心。《大戴禮·千乘篇》:“東辟之民曰夷……至于大遠;……南辟之民曰蠻……至于大遠;……西辟之民曰戎……至于大遠;……北辟之民曰狄……至于大遠;……”這“大遠”,分明是次于四海的,不應(yīng)反在四荒之外。再看邠國,《說文》引作汃,說“西極之水也”。那是西極,汃,是西極之水,這個同沒有解釋一樣;但汃、邠是同音字,那就是豳,《釋文》:“邠,本或作豳?!蔽娘I《上林賦》注和《白帖》引《爾雅》,都作豳。是公劉所邑。濮鉛,已見上章第六節(jié);祝栗,邵晉涵《爾雅正義》說就是涿鹿的聲轉(zhuǎn),涿鹿,見第三章第二節(jié)。把邠國和濮鉛的位置??逼饋恚苍谇槔碇?。地方都不很遠:孤竹則《漢書·地理志》說遼西郡令支縣如今直隸的盧龍縣。有孤竹城,比涿鹿遠;西王母則《淮南子·地形訓(xùn)》說“在流沙之濱”,比邠國遠;北戶,后世的史傳,還可考見是后印度半島粵族的風(fēng)俗,他們的戶,都是向北。比濮鉛遠;只有日下,指不出確實的地方,然而就上三種比較起來,斷不得遠于太遠,這么說,“四極”斷不在“四荒”之外。參看朱緒曾《閑有益齋經(jīng)論·西至于渡》一篇。郭注怕是弄錯了的。我們可以疏通證明,說:

一、《王制》的東海、流沙、衡山、恒山,是當(dāng)時中國的邊界;自此以外,謂之四夷?!队碡暋匪f的也屬于這一種。

二、《爾雅》的泰遠、邠國、濮鉛、祝栗,是比這遠一層的;黃帝所到的地方,和這一說相近。假定祝栗是涿鹿的聲轉(zhuǎn)。

三、日下、西王母、北戶、孤竹,是更遠一層,舜時聲教所到的地方,和這個相近。北發(fā)當(dāng)作北戶,不必說了。山戎在孤竹附近,春秋時還是如此?!洞蟠鞫Y·少閑篇》,“昔虞舜以天德嗣堯……西王母來獻其白琯?!倍伎梢宰鲎C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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