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世易時移,現(xiàn)在的李鴻章卻主動在總督衙門和天津機器局之間架設了電報線,他還躊躇滿志地試圖繼續(xù)興辦鐵路,繼續(xù)打造西式艦隊。他宣稱:“我朝處數(shù)千年未有之奇局,自應建數(shù)千年未有之奇功”,在他看來,國家此刻凋敝的時局,未嘗不是一個痛定思痛的好機會。李鴻章的強國夢想,自然也摻雜著公德與私心,但是,今日的李鴻章,畢竟已不是昨日的吳下阿蒙。他所看到的世界,已經(jīng)比他的同代人更遠,也更加深入。
曾國藩臨終前總結洋務運動的實績時,將李鴻章、左宗棠與自己并列:“竊思鐵廠之開,創(chuàng)于少荃(李鴻章);輪船之造,始于季皋(左宗棠);滬局造船,則由國藩推而行之。非不知需費之巨,成事之難;特以中國欲圖自強,不得不于船只炮械,練兵演陣入手,初非漫然一試也?!北M管曾國藩半生致力于洋務,他卻從未改變過自己的初衷,所謂“經(jīng)世之道不出故紙之中”。他始終相信,所有的現(xiàn)實問題,都能在中國漫長而神圣的傳統(tǒng)中找到答案。
在曾國藩的家鄉(xiāng)湖南,另一位國學大師王運的理解則更富戲劇性。同治八年(1869年),在點校《漢書》時,王運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火車的起源,他在日記中興奮地寫道:“點《漢書》半卷。梁孝王欲得容車之道,自梁屬長樂宮,以朝太后,此英吉利火輪車道始見于史傳者也?!蓖踹\甚至認為,《圣經(jīng)》中引領眾人出埃及的摩西,其實是西方人對“墨子”的誤讀。王運論證說,墨子當年離開中國,一路向西而去,他的名字被西方人讀成了“摩西”,而摩西手中的十字架,其實是墨子隨身攜帶的矩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