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這么說,上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初,是中國文學的黃金時代,打著文學的幌子,能不費勁地泡到女青年。但在我們那個僻遠的小城,女青年似乎開竅得晚,搞文學順便搞女人的成功率并不高。我的荷爾蒙里,搞文學和搞女人打了個平手,都沒成功。而那時文學跟我不沾邊兒,愛好而已;搞女人跟愛情不沾邊兒,但貌似是一回事,又貌似不是一回事,搞不懂。搞不懂也搞,我說的是文學。我甚至還挨餓,用省出的午飯錢買了一本《唐詩鑒賞辭典》。記得那天中午我把書從新華書店捧回來,她摩挲了半天,夸辭典的封面漂亮。當時她穿了件略顯瘦小的褂子,將發(fā)育途中的胸脯清晰凸顯出來,這個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當然我最愛看她的眼睛,沒摘近視鏡之前的眼睛,清亮亮的,無端地叫我自卑。我曾無數(shù)次鼓起勇氣想對她說:寶貝,你真漂亮。但她的眼睛就像一根針,在我就要說出口的時候,扎破我這個空無一物的氣球。也許我這樣說了,她會認為我是個流氓。我癟了之后,如此安慰自個兒。高中畢業(yè)后我在一所普通大學里碰見過她,那會兒我早忘了假裝邂逅的事。我說,你咋想起來不戴眼鏡了?我實在琢磨不透你還會近視。我實際想說,我實在琢磨不透你那么漂亮的眼睛還會近視。
在她生日的半年前,我就開始準備生日禮物。我買了一個日記本,在每頁的右下角畫個簡單的圖案。我翻遍了家里的書籍、雜志、報紙,臨摹插圖。日記本有了小圖案立刻漂亮起來,一度我都有點舍不得了。這期間我好像做了見不得人的事,瞅瞅四下沒人,才把日記本拿出來,翻看一下或者撫摸著它遐想。我決定在本子里寫上一首詩,又覺得有些裝逼,不寫還不甘心。后來覺得即使寫一首政治無比正確、思想無比健康的詩歌,也是鐵證如山--你咋不給別人寫詩送日記本呢?于是擰巴起來,用我老家話講叫“鬧心”。日記本最終的歸宿出乎我的意料,我送給了另一個女生,她也參加了那個女生的生日聚會。之前的一個月,她覺察到我對她的異樣態(tài)度,刻意與我保持距離。也許出于一種報復心理,我把準備了半年之久的生日禮物當著她的面送給了一個不相干的女同學。她的無動于衷叫我憤怒,也叫我羞愧,一場從未說出口的愛情結(jié)束了,同時結(jié)束了我與她三年的友誼,她就坐在我后桌,我們曾經(jīng)很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