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晌你當(dāng)值？”

“是的?！?/p>

“要孫家鼐進(jìn)來接著，你差事辦了便回去吧。嗯——”光緒沉吟了下，似乎還想說些什么，只終揮了下手，“道乏吧?！闭f罷吩咐王福備轎，抬腳復(fù)折回屋中。李端棻佇立院中，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兀自沒理會時，見光緒出來，忙打千兒道：“皇上，奴才——”“上朕的大轎，咱們邊走邊說?！惫饩w說著呵腰上了轎。

“別發(fā)呆了，坐著說話?！惫饩w在轎底跺了兩下，自斟杯茶呷了一口，問道，“甚時回的京城？”

“奴才辰時過著一刻進(jìn)的京?！崩疃藯惫砘卦捫⌒囊硪淼刈??！耙粶?zhǔn)兒還沒顧著回家吧？”光緒隔轎窗望著外邊天色，移眸時伸手指了指案上茶壺，“自己動手。下去先到府里報聲平安，你這出去成月光景，你那嬸母可真急得六神無主，便昨兒還與朕要人呢?！?/p>

李端棻提壺給光緒添了茶，斜簽身子坐著：“奴才幼年喪母，全是嬸母將奴才拉扯長大。她若有失禮之處，還請皇上念——”“罷了。像她那種明事理的人，莫說不會有失禮的地方，即使真有，朕又怎會怪罪？看到她，朕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額娘，她——”走得穩(wěn)穩(wěn)的轎子猛地顛了下，光緒兀自怔怔出神，不由身子搖晃了下。

“萬歲爺恕罪，奴才——”

“沒事的，走吧?！惫饩w輕咳了聲望眼李端棻，眼眶中竟已淚水漣漣，“有這樣的嬸母，是你的福分，要好好孝敬她才是。朕看她咳喘得厲害，讓奴才與她配了些藥，要真管用，回頭告朕一聲，將方子抄了回去多配些日常用著。”見李端棻起身欲大禮謝恩，光緒虛抬了下手，“免了吧。那邊情形怎樣？”“新建陸軍一切營制訓(xùn)練全按德國章程。奴才抵小站時，適逢其會操，就奴才看，戰(zhàn)斗力較之神機營、健銳營猶勝出幾籌?！崩疃藯笔丈褫p咳了聲回道。

光緒聞聽，不由興奮地兩手一合：“袁世凱這奴才果不負(fù)朕所望！前陣子他遞折子進(jìn)來，打算擴編到一萬五千人，朕恐他貪多不精，沒有應(yīng)允。如此看來，是朕多慮了?！彼[縫著眼，似乎在沉思著什么，半晌，輕輕點頭又道，“你先去府里看看，回頭進(jìn)宮告孫家鼐擬旨，袁世凱前議準(zhǔn)奏。只一萬五千人仍嫌少了些，嗯——朕意思，就兩萬——”

“皇上，奴才意思，此事還須從長計議?！崩疃藯毖柿丝谕倌蹇诘?，“一則擴軍難免不引起老佛爺疑心，二來……二來奴才恐袁世凱那奴才由此愈發(fā)狂妄放縱，日后便皇上亦約束不住。”光緒眉棱骨抖落了下，兩只眸子炯炯生光地盯著李端棻：“你是說那奴才已有反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