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一個大熱天，我和塞茨（我的朋友兼助手）打算為我們的灰雁拍攝紀錄影片。于是我們組建了一支奇怪的隊伍在美景間緩慢地穿行，這支隊伍成員混雜，就像周圍變幻多樣的風(fēng)景。打頭的是一條大紅狗，樣子像是阿拉斯加愛斯基摩犬，但實際上是阿爾薩斯犬和松獅犬的雜交種；后面是兩個穿游泳褲的男子，抬著一艘獨木舟；再后面是10只半大不小的灰雁，走路時總是保持著灰雁的那種高貴氣質(zhì)，尾隨其后的是13只吱吱叫的小野鴨，它們排成一條長隊，腳步匆忙，一直緊跟著前面的大家伙，生怕走丟了。隊伍的最后，是一只奇怪的丑小鴨，她顏色斑駁，地球上就沒有長得像她這樣的生物，其實她是紅色秋沙鴨和埃及雁的雜交種。要是這兩個男人身上沒穿泳褲，也沒有斜挎著那部攝像機，你也許會覺得這是伊甸園中的一個場景。

我們走得很慢，因為弱小的野鴨限制了我們的速度，過了好一陣才到達目的地。那是一處風(fēng)景如畫的水塘，四周是盛開的繡球莢。塞茨選中了這個地方，要在這里為我們關(guān)于灰雁的片子拍幾個鏡頭。我們到了之后，就立即開始干活。影片的字幕顯示“科學(xué)指導(dǎo)：康拉德·洛倫茨博士。攝影師：阿爾弗雷德·塞茨博士。”于是，我立即開始了“指導(dǎo)工作”，主要任務(wù)就是躺在水邊柔軟的草地上曬太陽。綠色的水蛙懶洋洋地呱呱叫，這是它們整個夏天聊以度日的方式；大蜻蜓在空中穿梭盤旋；離我不到3米的一處灌木叢中，黑頂林鶯正唱著歡快的歌兒；我能聽到稍遠處塞茨給攝像機上發(fā)條的聲音，還聽到他抱怨游來游去的小野鴨總是闖入畫面，但這時他只想讓灰雁出現(xiàn)在鏡頭中。我頭腦中還能意識到我應(yīng)該起來，給我的朋友幫忙，把小野鴨和丑小鴨引走。但心靈固然愿意，肉體卻軟弱了，理由和客西馬尼（Gethsemane）的門徒一樣：我正昏昏欲睡?？墒峭蝗婚g，迷迷糊糊的我聽到塞茨在生氣地叫：“啷啷啷，啷啷啷--哦，不，我想說--呱，咯咯咯咯，呱，咯咯咯咯！”我一下子笑醒了：他本來是想把小野鴨趕走，但卻錯誤地用灰雁的語言和她們對話。

就是在這一刻，創(chuàng)作本書的念頭第一次出現(xiàn)在我的大腦中。因為沒有人能一起分享這個笑話，賽茨正忙著工作呢。我想：把這個笑話講給別人，其實還不如把它分享給每一一天晚上，耶穌帶著三個門徒來到客西馬尼做禱告。耶穌把門徒留在園門口，囑咐他們?yōu)樽约憾\告，也為耶穌禱告。但門徒卻睡著了，耶穌見狀說“總要儆醒禱告，免得入了迷惑。你們心靈固然愿意，肉體卻軟弱了?！保ā恶R太福音》第26章第41節(jié)。）耶穌做了三次禱告后，被猶大帶來的人逮捕。--譯者注為什么不這樣做呢？比較生態(tài)學(xué)學(xué)者的工作，就是要比別人更透徹地了解動物，他為什么不講講動物的私生活呢？畢竟科學(xué)家應(yīng)當用大眾可以了解的方式，告訴大家他在做什么，每個科學(xué)家都應(yīng)當視此為己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