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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北京的春天有點亂》光怪陸離的義和拳(2)

1900,北京的春天有點亂 作者:金滿樓


最為巧妙的是,義和拳宣揚的“反教”觀念正好為緩解干旱帶來的焦慮煩躁情緒提供了一個宣泄口,這便是義和拳揭帖中反復(fù)強調(diào)的,當時北方久旱不雨,原因是“洋人得罪了老天爺”,所謂“天無雨,地焦干,只因鬼子止住天”,“天久不雨,皆由上天震怒洋教所致”,只有“掃平洋人,才有下雨之期”。

法國社會學家勒龐在《烏合之眾》中說:“群眾不善推理,卻急于采取行動?!切┙虠l,具有不容討論的專橫武斷的力量”。中國有句老話叫“天怒人怨”,在人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無法解決問題的時候,尋找一個替罪羊便顯得十分必要了。洋人、洋教與中國傳統(tǒng)及文化的格格不入,正好為“天庭震怒”找到了原因。

洋人洋教(及其背后的教民乃至一切與洋務(wù)相關(guān)的事務(wù)如鐵道、電報、洋行等)得罪了老天爺,這個觀念是不容懷疑的,因為從邏輯上說,假如是洋人洋教得罪了天庭導致干旱,那普降甘霖又證明了他們的無辜。正如時人王照在《行腳山東記》中說的,當?shù)聡嗽谏綎|修建鐵路時,當?shù)厝恕靶鷤鞣茶F路所經(jīng)若干里內(nèi),禾稼皆死”,于是“齊向洋人拼命”,但“他日見禾稼不死,即為悅服洋人之日矣。”

事實上,當年六月,直隸、山東交界一帶下了一場透雨,附近一帶的義和拳便紛紛回籍,某佚名士大夫即記載說:“團即返奔,途中自相語曰,天雨矣,可以回家種地矣,似此吃苦何益?”遺憾的是,并非所有地區(qū)都像直隸、山東交界一帶那么幸運,直隸北部等地區(qū)的旱情就一直沒有得到緩解,而這也是造成庚子年那場災(zāi)難的重要原因之一。

事實上,那些在華傳教士也在不停的祈求上帝賜予人們一場大雨,某傳教士在信中說:“拳民們威脅要搶劫并殺害傳教士和教民,……人民無所事事,只談?wù)撊绾螝⒀笕撕徒堂瘛蝿菰絹碓诫U惡,如果一直不下雨,什么樣的暴力事件都可能發(fā)生,我們知道,如果上帝愿意,他會普降甘霖來解救我們。”另一個傳教士也說:“雨水對我們來說意味著安全,正是由于久旱無雨,他們才在這里鬧事,并不是因為義和團……他們本來都是安分守己的人,但他們現(xiàn)在被饑餓折磨得絕望了?!?/p>

(二)反洋與排外行為

持續(xù)旱災(zāi)帶來的焦躁情緒使人們失去了理性,出于對洋人與洋教破壞國人傳統(tǒng)生活的憎恨,義和拳對一切外來事務(wù)都持一種不容討論的排斥態(tài)度。除了焚教堂、殺教民之外,義和拳對洋貨也是深惡痛絕,正如《天津一月記》中記載的:“團中云,最惡洋貨,如洋燈、洋磁盂,見即怒不可遏,必毀而后快。于是閑游市中,見有售洋貨者,或緊衣窄袖者,或物仿洋式,或上有洋字者,皆毀物殺人”。

對義和拳的“反洋務(wù)”活動,當時有很多記載,譬如楊典誥在《庚子大事記》中說:“自教堂教產(chǎn)燒畢后,所有城內(nèi)外凡沾洋字各鋪所儲洋貨,盡行毀壞,或令貧民掠取一空。并令住戶人等,不得收藏洋貨,燃點洋燈。于是家家將煤油或箱或桶潑之于街。又傳言殺盡教民后,將讀洋書之學生一律除去,于是學生倉皇失措,所有藏洋書之家,悉將洋書付之一炬”。仲芳氏也在《庚子紀事》中說:“哄傳各家不準存留外國洋貨,無論巨細,一概砸拋,如有違抗存留,一經(jīng)搜出,將房燒毀,將人殺斃,與二毛子一樣治罪。”更有甚者,如《拳事雜記》中的記載:“當拳匪起時,痛恨洋物,犯者必殺無赦。若紙煙,若小眼鏡,甚至洋傘、洋襪,用者輒置極刑。曾有學生六人,倉皇避亂,因身邊隨帶鉛筆一枚,洋紙一張,途遇團匪,亂刀并下,皆死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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