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就是那個美國人?!倍嗄暌郧?,就在這所房子里,他的祖母就這樣招呼我。她灰色的眼睛上下打量我,充滿了慈祥。我留著層次分明的短發(fā),腳穿旅游鞋,一張笑臉健康開朗,這就是他們在我身上看到的美國人形象。而這位七十五歲的老婦人也是一副典型的法國人形象:挺拔的脊背,高貴的鼻梁,一絲不茍的鬈發(fā),精明的眼光。她的聲音多由喉頭發(fā)出,尖尖的,常常會嚇人一跳,她的幽默有些偏冷,然而,我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上了她。
不得不承認(rèn),就算是現(xiàn)在,我喜歡她勝過喜歡伯特蘭的父母,他們讓我覺得自己仍舊是一個“美國人”,盡管我在巴黎已經(jīng)生活了二十五年,嫁給他們的兒子也有十五年了,還給他們生了佐伊,讓他們當(dāng)上了祖父祖母。
下樓的時候,我在電梯鏡子里再次看到自己令人不快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對伯特蘭的攻擊容忍太長時間了,每次都大度地聳聳肩了事。
可今天,我第一次莫名地覺得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