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封信是托一個安徽老兵從日本帶回上海的。上面寫了我父親的名兒,一些老鄰居收到后,便給我住在市里的三弟送了去。
那時我爺爺跟父母都已經(jīng)不在了,家里二弟成了長子,弟兄們有事都要跟他商量。
三弟把我的信拿到二弟那里,他們幾個是又驚又喜。因為我?guī)资隂]有音信,他們都以為我死了。
而且,因為我的牽扯,他們都受到了運(yùn)動的沖擊,這里面因為二弟是教員,所以,他受到的批斗就更多,幾乎半輩子沒有停過。
這時收到我的信,他們幾個的心情自然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見信中主要是問老人是否還在,二弟讓四弟給我寫了一封回信,并且,帶回來念給大家聽了以后,才又托人給我捎了回來。
我見到信后,知道老人都不在了,我悄悄地哭了一場,又寫了第二封信,問二弟他們老人的墳修在哪兒,我希望能有朝一日到老人的墳上看看,添一把土,也算是盡孝了。
可我不知道我的這封信讓二弟他們?yōu)榱穗y。
因為出身不好,老人的墳早在文化大革命中間給平了,如今那兒早已是一片稻田,根本找不到墳的影子。
可看我當(dāng)時的口氣,二弟他們覺得如果說老人墳也早已找不到了,我肯定會特別地傷心、失望,也許從此我就不會再回來。
為了安慰我,他們兄弟幾人商量好了,到郊區(qū)的山地里造了一個假墳拍了照片寄給了我。
我當(dāng)時接到照片,心里特別地激動,心想老人總算有個棲身之地,看上去墳修得還不錯,我想這樣我的罪過也會輕一些。